黛黎沉思。

一个渡口,代表着这附近只有一条大江河,看来这个时代的滹沱河附近没有旁的大河流。

四里,步行大概得花半个小时,也就是两刻钟。如果是太平盛世,在城外步行半个小时也无妨,但这个渡口在城东,城东又有个流民聚居的破庙,在天色将黑时孤身走在城外绝非明智之举。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还是稳妥些。

不过在此之前……

“白马津是否每日都有开往别处的船只?”黛黎不由攥紧拳头,掌心出了一层薄汗,怕极了女婢摇头说不是。

女婢颔首说:“是的。南康郡内人口多,艄公和鱼贩有利可图,便会风雨无阻地出现在白马津。”

黛黎心头大石轰然落下,“长途航线的开船时间是否在徬晚?”

女婢再次点头,“没错,艄公通常会在申时末开船。倘若再晚城门便关了,无客能出城,且远航船只在傍晚启程也有好处,一觉睡醒说不准便抵达目的地了。”

开船载客也是为了赚银钱,自然是尽可能揽客。

黛黎将手里的银钱抛给女婢,在对方欣喜的神情中,又拿出一把银钱:“我有一笔简单的买卖与你谈,你若愿意,事成以后我许你一笔丰厚的报酬,可保你往后几年衣食无忧。”

女婢被手里的银钱勾得心情澎拜,“夫人请讲,若奴办得到绝不推辞。”

黛黎:“我有一远亲明日申正后要启程前往白马津,你帮她联系一辆驴车,行商货郎的车也好、镖师队的也罢,总之车驾一定要妥当。车驾于申正起至申时二刻候在东和街街头等她,接到人便走。”

一个小荷包被抛了过来,女婢赶紧双手接住。

黛黎:“这是订金,刨除雇佣车驾所需的,还能剩不少。等事成以后,我还会给你多于三倍的这个数目的银钱。”

女婢拿着小荷包连连颔首,显然是更上心了,“绸庄负责运送布匹的一个佣工是奴的远方表亲,出城去白马津之事奴定帮您安排妥当。只是不知夫人您那位远亲什么模样?”

“她肤黑面上多痣,出行多戴帷帽遮丑,并不难认。”黛黎将一块小竹片递给她,只见竹片上有半个黑色的“車”字,“这是乘车信物,你将其交给车夫,我的远亲会拿着另外一半去寻他,合二为一以此作为凭证。”

女婢郑重地接过竹片。

“咯滋。”试衣间的门开了。

不久后,桃香返回。黛黎又试了两身衣裙,订了几匹上好的布料方离开。

申正二刻,黛黎带着侍卫和奴婢回到幽兰院,与在房中睡了一觉、因此显神采奕奕的云蓉一同回府。

在她们离开一个多钟后,一个头戴帷帽,背着包裹的女郎出现在幽兰院内。

“掌柜,黛夫人有个包裹需要寄存……”

*

晚膳在外用过了,黛黎回府后直接吩咐桃香丁香备水,她要沐浴。明日有场硬仗要打,泡个澡放松,今晚得睡个好觉养精蓄锐。

“夫人,水备好了。”桃香道。

黛黎扯了腰带脱衣服,又听桃香道:“夫人,您的癸水是否已干净了?月事带还用给您备吗?”

“咯滋。”外间房门的木质转轴转动。

丁香方才外出去拿瓜果,桃香没来得及锁门,如今门随意一敲便开了。

黛黎心头莫名一跳。

丁香才走不久,按理说没那么快回来,该不会是……

【作者有话说】

明天!!

明天晚上九点见∩_∩

20 · 第20章

一道魁梧的黑影被灯芒拖拽着投在雕花木屏风上,屏风其上绘有花鸟之美,然而此刻花鸟似乎被黑影武装生出了令人忌惮的尖牙利爪,叫人难以直视其威压。

耳房中,黛黎听见外面的桃香问安,更听见那低沉硬朗的声线道出“下去吧”三字。

黛黎猛地低头看自己,想将散开的衣裙穿好。但对比现代装,古人的衣裳并不简洁,帕腹中衣外裙深衣等,每件都有系带,层层叠叠,一乱就容易出错。

耳房中没有放置无影灯,随着脚步声渐近,那道浅淡的长影也如在林中悠闲漫步的虎豹般慢悠悠地进入她的视野。

浓长的眼睫微颤,黛黎没有再如先前般忙着系衣带,而是缓缓抬头看向几步开外的男人。

如今室内无旁人,他也无需像之前那般刻意收敛气势,从腥风血雨里撕杀出来的上位者威压沉沉,气场极重难以亲近。

“看来我来得不巧,耽误了夫人沐浴。”他嘴上说着耽误,话中却无一丝丝歉意。

黛黎今日身着石青色交领卷云纹直裾深衣,腰带未系,衣襟松散,领口远比寻常时候低,隐约能看见雪丘半遮半露。

他步步上前,最后站在黛黎面前,暗影将她笼罩大半。

秦邵宗抬手拿住她的腰带,长指于其上绕了两圈,只要轻轻一扯,这条本就没系牢的腰带将立马散开,“听闻夫人今日遣走了侍卫,这是为何?”

耳房内置的灯盏数量远少于外间,豆灯的光在氤氲着水气的室内明灭不定,昏暗滋生出难以言说的暧昧,仿佛一高一低的两株巨木在岁月里生出交缠的根系,密不可分。

“不知君侯口中的被遣走的侍卫,是否是指妾让那个……”黛黎用手在脸上比划了个正正方方,“回去到府君夫人身边待着?”

秦邵宗看着她的动作,眼中倒多了些笑意,却不答反问,“夫人以为呢?”

“妾猜应该是。”黛黎这时低眸,两手并用地拿住他勾着她衣带的大手,将绕在他长指上的缎料慢慢解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