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章 浴室
周照把房间的窗子打开,风从窗外徐徐地灌了进来。他迎着风点了一支烟,劣质香烟的味道不太好闻,他舌尖压着那香烟动了一下,回头看向戴着手铐套着头坐在床上的人。对着门边的赵易垣挥了挥手。
“来,小赵。”
赵易垣看了黑鱼一晚上,此时有些困。现在刚好是日出,初升的太阳光线照到了不远处的山峰上,映出了一片金灿灿的辉煌。
他打起精神走过去,绕过桌子上前去把黑鱼头上的黑布摘了下来。对方的喉咙里发出了有些粗哑的声响,吭了一声,粗野的目光看向赵易垣,不禁咧嘴笑了笑。
“这么年轻啊,警官,”黑鱼有些浑浊的目光从他脸上掠过,古怪地笑了一声,“今年多大了?”
“再废话毙了你,”周照用手指夹着烟,倚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居高临下地对上黑鱼的眼睛,“小赵,你和贺池现在门口等着。”
“谈叶山现在在哪里?”
周照点了点烟灰,用装着假肢的那只手扶了一下桌子。黑鱼这个人他以前略有耳闻,当时手臂炸残回去养伤的时候,听过周围警队的人对他的一些描述。文物贩子,大多数都是穷凶极恶的,有些甚至比毒贩还要凶残。因为制毒运毒尚还需要成本,但盗掘文物以后再转手的成本却很低,是完完全全的暴利。
得来的财富和由此带来的权力太轻易太迷人,以至于连提起人性都有些可笑。黑鱼在之前盗掘文物的几个案子中身上都沾着人命。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活生生的人命,在他们眼中好像并不算什么。
周照挑了挑眉,看着对方脸上阴沉古怪的笑容,并没有生气:“你对谈叶山忠心耿耿,有没有想过你坐在这里是他故技重施把你推出来的结果?”
他打开面前的文件夹,翻了几页拿出来,向外一扔砸到他的脸上,笑容和烟气一同出现在脸上:“看看吧,你给谈叶山提供了那么多文物,看看他是怎么对待你那些所谓的兄弟和家人的。”
宁奚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坐起来看向对面挂着的钟表。
四五月份是林芝桃花盛开的季节,再过一两个小时游客就会变多。人多的地方鸟儿不怎么出声,她住的位置僻静,窗前有一棵杉树,每天不到六点钟,鸟叫的声音就会响起来。
身旁没人,但床边还有人睡过的痕迹。她听到浴室里隐约的水声,下了床循着声音推开门。正在解衬衫纽扣的人手指动了动,被浸湿的黑发柔软地贴了下来。他正试图用那只包裹着纱布的手解自己的纽扣,听到她推门的声音,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宁奚本来打算转头就走,但似乎想起她有一次输液时也是谈策在身旁照顾的。她只轻轻回想了一下,马上止住了这个念头,向前走了两边,把淋浴的水关小了一些。她故意避开他看过来的目光,用手拨开他那只裹着纱布的手,低头解开了他准备要解的纽扣。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太近,她有意识地想拉开距离,指腹冷不丁碰到他腹部的肌肤。谈策伸手扶了一下她的手臂,避免她因为浴室的水而滑倒,侧了侧身体去看她的眼睛:“什么时候醒的?”
宁奚不想和他说话,多说两句就会被他带着走。她将他衬衫的纽扣全部解开,向下瞥了一眼他的裤子,声音滞了滞:“这个你自己脱吧。”
谈策没应声,一只裹着纱布的手向下,手指有些艰难地往下拉了一下拉链。她本要转身,瞥见他刚才的力道,眉忍不住就皱起来:“你非得用你这只手吗?”
浴室的镜子被雾气熏染,映出他们模糊的人影。宁奚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烦躁地伸手拉下了他的裤链。裤子倒是容易脱,她将他脱下的衣服收起来叠好放到一边,单手扶着洗漱台想绕过他走出去,蓦然被他抓住了手腕。
“大夫说我的手淋湿了会感染,不能见水,”谈策声音很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热水正在向下淋,声音显得有些沙哑,”宁宁,能帮帮我吗?”
“……谈闻在隔壁,还有周映东,”宁奚被他沾着水的手握住,手腕有隐隐的痛感,“我去叫人。”
“他们笨手笨脚,如果把我的手弄湿了,”谈策语气一顿,“估计恢复得会很慢。”
他话音刚落,却就松开了握住她手腕的手,语气明明没什么变化,却好像听着就有一种似有似无的失落感。
“没事,感染了应该吃药就可以了,你出去吃早餐吧,”他松开她的手腕,伸手调了一下水温,垂下眼睛开始将手伸向一旁的沐浴液。
“……”
宁奚的脚被地上的水湿了一半,忍不住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好像现在如果她出去,又变成她的错了
“帮你洗可以,不能脱我的衣服,也不能乱摸我,”宁奚忍下胸口的那股气,挡了一下他要去接沐浴液的手,声音冷冷的,“要是你一会儿敢像上次那样趁火打劫,我会马上告诉周照让他把我送到另一个宾馆。”
题外:
大boss出来的太快后面就没得看啦!!
第006章 心疼 6088㈨
她声音冷冷的,喷头的水流顺着她攀上去的手指不断地向下滴。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她有意的一只腿向后靠向洗漱台,戒备地侧着身体。谈策似乎是应了一声,但声音极低,闷闷地隔着水流传了出来。
她挽起自己睡衣的袖口,拉过一旁的毛巾擦了一把自己的手腕上的水渍,抬手将自己另一块干净的方巾搭上了他肩上裹着纱布的地方:“这里没有保鲜膜什么的隔水的东西,你要洗澡就将就一下好了。”
她踮了踮脚,脸颊被水流的热气蒸的微红,手臂一抬起颊边的发丝就落了下来。他低头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唇轻轻动了一下。宁奚很白,皮肤瞧起来是脆生生的嫩,可摸上去掌心中却只有滑腻的感觉。
他看了几眼,呼吸不自觉就重了,目光顺着她抬起的手臂向下看,一只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腰身。
宁奚本就对他戒备着,他手一触到她身上,她当即抬手就挥了一拳上去。谈策腹部的肌肉很结实,身体没有因为这一拳动弹分毫,反而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那截手腕。宁奚触及他有些发烫的肌肤,忍不住蜷了蜷拳头,抬眼向上看正好看到他湿淋淋的头发下那双眼睛。
正在默不作声地看她。
宁奚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连手心都开始痒了。谈策的身体她倒是已经看过无数次了。她轻咳了一声,意识到抵在自己身前的东西,咬着牙向后推了他一下:“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能想到那回事儿是吧?”
谈策没被她这一下推开,反而将她握的更紧了一些。他回手关掉喷头,就这样低头看着她,脚步向前,湿淋淋地将人抱进了怀里。
他半边身子都是水,抱着她压下来像一座沉重的山。他埋头到她颈窝里,甩了她半身水,两只手臂紧紧地箍住了她。宁奚被压得咳了一声,勉强撑着他忽然就软下来的身体,一只手发力拍了拍他的后背:“……你别和我来这套……”
她话还未说完,因为指尖的热度而停住了要推他的动作。她手指顺着他垂下来的手臂摸了一下,声音不自觉地一颤,在寂静的浴室里格外清晰:“谈策?”
身上的人再也没有一点反应,她半靠着洗漱台取下他的浴袍,艰难地向他身上一披,一只手撑着他的身体踢开了浴室的门。谈策身材匀称修长,但身上该有的肌肉一块都没少,身体压下来时沉重无比。她深吸一口气,半脱半撑把人拽到床上,一口气还没喘过来,跪在床上摸向了他的额头。
发烧了,而且应该烧了有一阵儿了。她忽然想起刚刚进浴室时感受到的水是凉的,不禁抬眼看向面前已经昏过去的人,攥紧了的拳头差一点就落到他身上发烧了不吃药也不吭声,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宁奚一边给他系上浴袍的带子,一边夹着手机对李峤说了一下情况,拉过自己的被子将他严严实实地盖了起来。她扔下手机低头看了一眼他湿润的头发,有些烦躁地拿着自己的毛巾给他擦了擦,本是气势汹汹的动作,但手刚落上去,动作却不自觉轻柔起来。
谈策生得好看,只是平时看着冷了一些,听谈闻说,他是像他的母亲。
之前她很少听他提起家里的事情,就算是他以另一个身份待在她身边时,他也绝口不提这些事情。久而久之,她甚至习惯了他什么都不告诉她,身份,家庭,地位反正从一开始,他告诉她的都不是真实的。
那再追问,得到的或许也只是一个虚假的答案,而这样的答没有任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