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奚气急反笑,她抬头看着他的脸,抱着手臂冷笑一声:“以前我和你好的时候,你说什么我听。现在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我凭什么听你的?我想来就来,这医院是你家开的吗,你说不让我来我就不来?”
她温顺的模样大多数时候都是装出来的,所以伶牙俐齿的时候格外让人想捏她。谈策收回手,忍着抬手捏她脸颊教训一下的冲动,又看了一眼她脸上的表情,讥讽一笑:“装不下去了?”
“对,装不下去了,”宁奚冷冷看他一眼,“不过好在,现在在贺池面前我不用装的那么辛苦。”
谈策的外套搭在自己受伤的手臂上,遮住渗血的部分以免被她看到,所以抬手的时候动作有些不方便。他站直身体看着宁奚的脸,另一只手里摩挲着指间夹着的烟,火机刚刚打开,火光倏地又灭下去。
被宁奚气蒙了,差点忘了电梯里不能抽烟。他把烟收回去,单手攥着她的手腕把她乱动的身体按住,随后去抽她手里那张电梯卡。她攥着电梯卡不放,他腿顶住她反抗的下半身,一只手撬开她手指,把电梯卡拽了出来。
宁奚手心都红了,他看了一眼,漠然地松手把她放回去。电梯门刚好打开,他向后转身走出去,看着宁奚的眼睛,一边按下了一楼的电梯,声音冷然:“下次再有这种事,记得让贺池和你一起来,可能成功的机率会大一点。”
操!宁奚看着合上的电梯门,忍不住爆了一声粗口。谈策力气出奇的大,她掌心全都红了,就这样还没保住那张电梯卡。她闭着眼睛吞下咒骂他的话,刚要继续按上一层的电梯,蓦然瞥见了地上几滴鲜红的血。
血正滴在她脚下,她迟疑一下,不知怎得忽然想到刚刚谈策是站在了这个位置。
该不会是他……意识到有这种可能,她瞬间变得有些烦躁,紧接着就重新按了一下刚刚的电梯楼层,几乎是带着怒气冲了出去。
丹拓的病房门锁着,门前都有保镖一直看守。她走过去隔着窗子向里看了两眼,顺便瞥了一眼旁边的病房。谈策正坐在椅子上,衬衫卷到了手臂上部,虽然被医生挡住了大部分身体,但还是可以看见从他手臂上滑下来的血珠。
宁奚站在原地冷静了几分钟,心想着怎么说话才能气到他,推开门走了进去。医生好像是正在缝针,见她进来也没有说话。谈策似乎是没想到她会再返回来,皱着眉动了一下手臂,被医生用手指轻压了一下手腕:“您不要动。”
宁奚站到他旁边不远的一个位置,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被满是血迹的手激的眼底一热。她移开目光,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悠闲地笑了一声:“谈总,这么倒霉啊,看来亏心事不能做太多了,会有报应的。”
医生把伤口下部分裂开的最后一针缝完,马上清理了一下工具迅速走人。宁奚看他慢慢把袖子卷下去,忽然想起自己刚刚在电梯里推他的时候好像推到了他的手臂,不由得又有些心虚:“……不是我弄的吧?”
宁奚一心虚,脸上的表情格外明显,只是她自己不知道,所以瞧着那模样就怪可爱。谈策闻言侧眼看了她一眼,把袖口的扣子扣好,语气很淡:“什么时候这么有良心了?”
“我是怕你讹我,”宁奚转过头哼笑一声,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放到了一边,“总之和我没关系就行,我事先说好,别你最后又赖到我头上。”
谈策没说话,起身去穿外套。因为手臂上裹了纱布,刚缝好的伤口又不能轻易乱动,所以单手扣扣子就显得有些困难。宁奚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站起来凑到他身前,手指捏着他西装下面的扣子扣好。
她低头的时候,颈部的线条会全部展露出来,谈策盯着她露出的那截脖颈看,目光沉沉地落下来。宁奚察觉不到,扣好扣子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动作没有一点暧昧:“别误会,我不是想缠着你,我只是怕你出去讹我,说是我把你弄伤的。”
“宁奚,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爱颠倒是非,”谈策淡淡看她一眼,“你可以走了。”
“我说了,我今天要见丹拓,和你没关系,”宁奚懒得再看他,“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和警察一起来吧,到那个时候场面可不太好看。”
“你说的警察如果是指贺池,那我随时欢迎,”谈策似乎笑了一声,回头看她,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意,语气也很淡,“既然你那么喜欢他,那看看他能为你做到什么地步吧,宁奚。”
第006章 心软
做到什么地步?
宁奚背倚着病床,看向谈策的脸。他脸上有表情的时候不多,但好在这张脸长得好看,无论是怎么看都看不厌的。她之前习惯性地猜测他脸上表情的含义,偶尔成功的时候是他笑的时候。大概是心情很好的时候?
总之不会是这样,在提及贺池时,隐约能感觉到的那种情绪。
她心里忽然一动,靠着病床坐下来,脚尖点了点地面:“谈策,有一件事情我没告诉你,既然你这么说,想必得让你知道。”
谈策原本准备打开门,听到这句话漠然地转过头。宁奚的话通常十句里只能信一句,所以很多事情不必多听。但考虑到今后听她说话的机会不多,他脚步还是停住,看着宁奚抬起的脸,一扇门挡住了他带着伤疤的手指。
“之前的事情,”宁奚声音轻飘飘的,忽然话音一转,状似无意地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我怀孕了,昨天刚刚查出来。”
谈策本欲开口询问的动作蓦然止住,他抬头看着宁奚的脸,似乎是觉得她的话有些离谱,完全不值得信任。但与她对视的两秒内,他被门挡住的手还是瞬间紧紧地收了起来。
宁奚挑了挑眉,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目光一转转向了窗外:“贺池可是很乐意当这个孩子的父亲的,你刚刚说看他能为我做到什么地步,这样算做到什么地步了呢?”
谈策的眉皱起来,只向前走了一步,没有松动的目光直直地望向宁奚的脸。似乎是要讥笑,他微微眯眼,回手讲门合紧了,冷冷笑了一声:“宁奚,你编瞎话的表情再认真一些,我或许会相信你说的话。”
“对自己的能力这么没自信啊,”宁奚像是觉得他的话在意料之中,站起来慢慢地走到了他的身侧,“不过我确实是骗你的,不枉我撒这种谎。谈策,刚刚你脸上的表情很精彩啊。”
她拎着自己的包,在他身侧上上下下打量他几眼,打开门的瞬间笑了一声:“谈策,你庆幸我没怀孕吧,否则我就怀着你的孩子和别的男人乱搞。你知道的,我擅长这个。”
她没再看他,打开门就走了出去。走廊里的声音渐渐小了,谈策收紧的手垂下来,手臂抵着要关上的门,觉得刚刚包扎好的手臂似乎又在隐隐作痛。这里的医生缝针的手法要比已经快老眼昏花的老林好很多,但不知为什么却又疼起来。他攥了一下手掌,瞥到地上掉落的那颗珍珠,弯腰捡了起来。
宁奚外衣上的珍珠,成色一般,这东西本来也不值什么钱,只是戴在她身上格外好看罢了。他握着那颗珍珠走到窗前,垂眼看向楼下。贺池正站在车前等她,宁奚跑了几步,仰着头不知和他说些什么,看起来笑得有些开心。
他手掌一松,那颗珍珠眼看就要从掌心滚落,但他凝视着楼下的那个身影,手指一勾终究是将它勾回了自己掌心里。
周映东敲了敲门,见他没反应,倚着门轻咳了一声:“走吧,她和贺池是见不到丹拓的,贺池现在手里的权力是有限的,不能随便干预这些案子。贺市长那里我已经打过招呼了,至于宁奚,还是找人看紧才稳妥。”
谈策淡淡应了一声,但依旧只看着自己手心里的珍珠。周映东皱了皱眉,随即叹了口气:“刚刚下楼的时候碰到宁奚了,她稍微关心了一下你这胳膊是怎么伤的,看着态度还算可以,也算有点心疼。”
谈策原本一直没动,闻言手指轻轻一颤。他没说话,目送着宁奚上车,回头看向周映东,将那颗珍珠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你说宁奚?”
“还能有谁,”周映东看着他终于向外走,将门开得大了一些,示意走廊上的保镖往外撤,“宁奚那个脾气,有些话当然不能当着你的面说,你和她生气没有必要。”
谈策本来走到前面,听到这句话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声音里带着一点嘲讽般的笑意:“如果这些年宁奚干的好事我每次都生气,那估计我用不了多久就会寿终正寝。”
宁奚被外面的风吹得有些头疼,她上车就把贺池的外套放到了一边。人一头疼的时候就不敢多想,她想起谈策手臂上那扎眼的红,抬头看向车窗外,手指有意无意地扣紧了自己手中的包。
贺池发动车子,扫了一眼她的动作。宁奚有心事的时候其实很明显,只是她自己不知道。他大概能猜到是因为是谁,低头笑了一声,语气里有些疲倦:“要回家吗?”
“不回吧,”宁奚心不在焉,所以语气也轻轻的,“想在外面呆一会儿。”
“你的试探有效果了吗?”贺池将车开出去,将车内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些,“他怎么说”
宁奚意识到他说的是谁,手臂撑住了自己的下巴,有些掩饰性的目光看向窗外:“他平时都没表情的,再说吧。他最近好像手臂受了伤,要是能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说不定会有什么好的线索……毕竟他那个人,不会让自己吃亏,突然受伤了实在有点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