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1 / 1)

你低着头,无声跟着张文进入警车,几步路里明晃晃的手铐毫无遮蔽,他们打一开始就没有想顾忌你的名声和尊严。

“他也…”警车里你刚想开口询问董北山,就被厉声训斥,“陈妤,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于明义诚惶诚恐的把刚才的一幕幕汇报给傅煜然,出着主意要去发动人脉把你捞回来,傅煜然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说,“你等我过来再说,我在路上。”说罢接了其他电话,一路未停。

第114章 | 0114 第七卷《小重山》(十二)穷途

“姓名,年龄,籍贯,工作。”你被带到一处不起眼的看似国企家属院的地方,二楼左拐第一个房间,一盏吊灯,一个老旧空调,一个看守所常见的拘束椅,你手上的手铐摘掉,坐在拘束椅上,手被铐在桌面上。

“陈妤,二十七岁,辽宁盘锦,工作,蒲公英影视公司执行副经理。”你答着,一旁的录音机录着你说的话。

“你认识董北山吗?”

“认识。”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又一个问题抛出来。

你沉默,却被讥讽,“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陈妤你不要觉得你的手腕和小聪明到这里还有施展的地方,如果我们不是掌握了一定的证据,我们也不会提审你来问话,配合调查是公民的义务,你明白吗。”

“恋人。”

你给出了这样的答案,负责问话的张文听到这个回答重复了一下,“恋人?”语气中有玩味的轻蔑。

“我现在和你确认几件事情,你必须如实作答,否则会被追究法律甚至刑事责任,明白吗?”张文拿出了准备好的提纲一件件问你。

“四年前,盘锦码头仓库发生绑架案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在盘锦,看望我的父母,然后办一些手续。”你说着。

“不要说这些不相关的事情,回答我们的问题,发生绑架案的时候,你在哪里,董北山又在哪里?”张文咄咄追问。

你迟疑了一下,仍是说,“我,不记得了。”试图把问题含糊遮掩。

张文笑了好像并不意外你这个回答,“可能事情发生太久了,我问个近点儿的,你肯定记得的。”

“前年,六月底,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被问及心底最痛的那道疤,你声音微微颤抖着,说,“我那时在医院,在医院。”

张文抓住了你的软弱,问,“在你住院引产期间,董北山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他涉嫌枪杀了一位公务员?”

你如惊弓之鸟,声音如急雨下的幼苗,摇着头说,“不,那时候,他一直在我身边,他没有做这种事。”

张文笑你在这时还记得为董北山遮掩,而单向玻璃外侧的郑石看你眉心紧蹙,双目垂泪的样子,不禁感叹真是个美人儿,憔悴也是美的。可惜没走正路,掉进了泥沼里。

张文的问话围绕着你,你的家庭,你的公司,以及董北山。他花在你身上的钱,银行大笔的流水,他带你去过的地方。

你在步步紧逼的盘问中凌乱地摸索到你和他爱过的证明。只是曾经美好浪漫的回忆,现在提起都像横空飞来的利刃伤人。

审讯室外,莲花搬的救兵已经到了,郑石也客客气气答应了说会停止审讯,这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善仁在东北近二十年的耕耘,怎么也要卖个脸面,更何况,他们只是唱出戏吓唬吓唬你,根本没打算从你嘴里问出什么,真正的炮弹火药都集中在董北山那儿呢。

可话又说回来,停止问话又不代表会立即放人,郑石合情合理有着24小时的羁押权,他敲了敲单向玻璃示意张文,接受到暗号的张文也鸣锣收兵,大张旗鼓的拘留只审问了你不到一个小时就收场。张文最后不忘告诫你,“此后的日子,你不可以离开居住地宏珂小区,如果有任何人联系你,都要向我们报备,并且你要做好准备配合我们的随时询问。”

张文扔下这句话就走了,连擦泪的纸巾都没给你留,留你满脸泪痕,在不舒适的椅子上被铐着,白织灯开着,晃得你的眼睛根本不知道时间的流动。

你在这件小房间里迷迷糊糊的坐着,空调一直开着,你连个遮蔽的毯子都没有,暑月里阴冷不堪,你被冻得起了一层又一层鸡皮疙瘩,忽然有种不辨来路的茫然。

“你走吧,记得你的义务,随时配合调查。”

第二日清晨张文才又开门进来,给你解开束缚,让你离开,你身上的之禾真丝连衣裙已经满是褶皱,不舒适地坐了一整夜,又是忽冷忽热滴水未尽滴米未沾。你浑身酸痛,走起路来都眩晕眼花,可你还记得那句“手腕和小聪明别在这里施展的”的讥讽,咬着牙,一步步走出这个地方。

家属院外,傅煜然不知在车上等了你多久,才等到你出现,他顾忌不上什么,快走两步上去扶你。你看见他眼里的血丝和满脸的疲惫,轻轻说,“我什么都没说...楠哥,让你们跟着受累了,可我,可我就是想想知道他在哪儿,他好不好。哪怕见不到他人,但是只要能离他近一点儿我……”

你话语未尽,泪水抢先一步滴在他手上。

另一头,张文把审讯笔记随手扔给来替班的崔立,“这年头审女人比审男人费劲多了,上次审一对夫妻,男的进来没三分钟就全交代了,什么情人什么赃款什么国外资产,他媳妇愣生生扛了一天多。”

崔立也说:“现在这女人一个个都死咬牙关抗争到底,你看她感觉怎么样?”

张文昨夜一直在观察你,她打个哈欠,“要不就是有人指点过,要不就是自己还挺忠贞的。下午碰头,商量一下。”

而被放回家去的你疲惫不堪,傅煜然提前请了韦大夫过来给你把脉开药。等送走韦大夫,你睡了两三个小时就发起烧。于明义给你找的阿姨直到敲门进来给你送水才发现,一面给你找药一面打电话向于明义汇报。于明义带了徐棠音马不停蹄赶过来,又通知了傅煜然。吃药后的你仍然没有退热,大家不得已喊大夫上门来给你挂了水。

主卧里,药瓶挂在床头,你昏昏沉沉睡着,皮肤都烧得通红。傅煜然皱着眉:“你们照顾好她,尽快让她退烧,后面免不了还有其他事情要她出面,她必须顶住。”徐棠音连忙答应下来。

于明义亲自送傅煜然下楼去休息,正好撞上了宏珂小区的物业经理冒冒失失赶来,宏珂小区是哈尔滨数得上的市区高端楼盘,出了警察上门这种事,周遭的住客像受惊的麻雀似的,非得要物业给个说法。

“你,这个里面的住客...”物业经理三竿子打不出个屁出来,于明义当即急了,“这小区谁是开发商谁说了算...”

傅煜然满脸疲惫,根本不屑与一个不起眼的物业经理争论,说,“我们三天后就搬走。”傅煜然心里有盘算,市中心的地方你休养也不方便,日后律师上门更显得明目张胆,让你换个住处这件事的后果他承担得起。

于明义也不再计较,知道现在顶天大的任务就是让你静养退烧,至于眼前这些小喽啰他有的是功夫日后慢慢收拾。

而在你被放出来的24小时后,董北山又经历了一次问讯。这一次三个人都来了。郑石打头,张文和崔立各拿着记事本文件夹,严阵以待。

董北山靠着被包了一层厚厚海绵的墙,端来的饭菜他只是动了两三筷子,就放在了一遍,他微微睁睁眼睛,看到他们来就知道又过了一天。他已经被关了七天。

今天郑石没有绕弯子,坐在董北山的对面,他的第一句话是:“昨天我们提审了陈妤。”

董北山抬了头。但郑石仍然平板地向下说:“她从长春回了哈尔滨,我们在宏珂小区把她带走的。问话时间比你是要少很多了,也就留了她一宿。”

“不过你放心,她没吃太多苦头。是张文去问的,还不是马子成。”

董北山猛地抄起杯子朝桌面上砸去。这间屋子是特制过的,墙壁包了厚厚的海绵,地上铺了双层地毯,所有桌椅都没有棱角,连喝水的杯子也是纸杯。是以他砸了杯子却只发出轻飘飘的“嘭”一声,正如他现在的举动,伤害不到任何人,改变不了任何事。

张文看着董北山捏出青筋的拳头,肚里发笑:这黑老大竟真对陈妤有感情。合着两人还是一对苦命鸳鸯。

崔立默不作声把杯子扶起来。郑石没有被董北山吓住:“你女人挺有情有义的,这个时候没卷了钱跑,还敢回来,还敢问你怎么样。不是一般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