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臣之争, 和后宫宠妃之争有什么区别?
能站在尖头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嵇临奚。
若非自己现在拿沈闻致没办法,自己又何至于卖惨示弱?
对嵇临奚来说, 手段可以是任何一种,但结果只能一个。
“沈兄,我没有你那样好的家世, 也没有你这般好的文采,你棋画双绝, 什么都是极好的,我一个穷书生走到现在,太子殿下是我最后的希望。”
“您就永远做你的拂衣客,只要你答应我不与我争抢太子, 我嵇临奚会视你为救命恩人,求你了。”
对待心善的人,还有什么能比卖惨更佳的手段?
只对太子卖惨, 是为了得到太子怜惜,离对方更进一步。
而对别人示弱卖惨, 不过是为了算计。
他就是这样的阴险小人,又能如何?
说罢, 嵇临奚握着灯笼,跪在地上,一副你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的姿态。
沈闻致连忙伸手扶他,“嵇兄,你何至于如此?”鈅謌他这样的柔弱文臣,压根扶不动从小摸爬滚打又为了太子幸福时常锻炼的嵇临奚,见嵇临奚不起,只好说,“我是真对朝廷里的拉帮结派不感兴趣,你放心好了,我是绝不会与你抢太子……恩宠的。”咬了咬牙,他说出最后的话来。
嵇临奚说:“沈兄你发誓。”
“还要发誓?”
“沈兄发誓,他日绝不会与我争抢太子恩宠,只发誓即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信任沈兄的人品。”
沈闻致到底是欣赏嵇临奚的努力和那颗为民为国的忠心,他居于一隅,常能听见嵇临奚又做了什么事,能选择太子亦被太子选中的人,他相信不会是那等奸臣小人。于是他退让了,对着嵇临奚发了誓,说以后绝不会与他争抢太子恩宠,为了让嵇临奚放心,还补了一句:天地见证,我沈闻致绝不违此誓。
……
得了沈闻致的发誓,嵇临奚一番殷勤感动地表着自己的谢意,直到沈闻致受不住了寻了个托词说自己还要抄录典籍,他这才别了沈闻致,准备出宫去了。
外面又下起雨来,他站在屋檐下,撑开被他抓破的油纸伞,余光瞥了一眼里面正提起衣袖在桌前准备忙碌的沈闻致,微不可查冷笑了一声,抬脚迈了出去。
回到府里,那破了的伞自然是被随手扔了,嵇临奚手里只拿着太子赏赐的琉璃灯,就连管家带着几个扛着箱子的下人进来说是相府那里送来的东西,他也没怎么看,只坐在椅子上,一只腿搭在扶手上,专注地望着手中灯笼,手指温柔细致的抚摸着,好似要摸遍每一处。
“大人,这相府送来的东西……”
“都放进库房里去吧。”嵇临奚头也不抬地说。
管家愕然,又连忙低头说是,将人连着箱子都带去了库房那边。
嵇临奚眼也不眨地望着手中灯笼,不知道抚摸了多少遍,唇角露出微笑来,他痴痴注视着,将灯笼垂至眼前,先是亲吻上之前太子握过的灯柄,而后闭上眼睛,幻想自己亲吻的是太子。
脑海中又浮现在翰林院里看到的两人相撞的一幕,他亲吻的力度忍不住用上了力。
殿下啊殿下。
临奚对你之真心,就不如不肯投于你的沈闻致么?
一声叹息溢出唇角,他起身,走至卧房里,掀开遮挡灰尘的纱帘,将灯笼放在里面,伸手从怀中摸出那本书来。
太子想让他看的书,不知里面是些什么内容。
随意翻开一页。
“淫念根于好色,欲绝淫根,先严色戒。”
好了,就看到这里了。
嵇临奚果断合上书,将它放在柜子最下面的最边缘。
他更喜欢太子给的灯笼,而不是这本歪邪之书。什么叫先严色戒?
戒不了半点,不戒。
咬住牙齿,愤恨地想,不知是哪个烂人写的书,把他的太子教坏了变得寡情淡欲可如何是好。
……
“啊嚏!”回往东宫的楚郁刚踏进东宫的大门,就歪头打了一个喷嚏。
“殿下”陈德顺连忙来扶住他。
缓过来后楚郁指骨揉了下鼻尖。
自知自己在逐渐失宠的陈德顺说着好话,“好事,这是有人在想念殿下呢。”
楚郁侧头看向他。
陈德顺闭了嘴巴,收回手换去撑伞,讪讪笑着。
楚郁继续往前走去,雨下得更大了,连衣摆都润了一角,东宫里养着的花也被宫人提前搬到屋檐下放着,他随意看了一眼,没看到嵇临奚送的花。
“那株天水花呢?”他下意识地询问了一句。
什么天水花?
陈德顺想了片刻,想了起来,皱眉问询宫人:“殿下从边关带来的天水花你们没带到这里避雨吗?”
宫人们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名宫女伏身主动站出,行了礼后细声细气的说:“那株天水花之前云生护卫吩咐过,放在那里不用管,所以我们就……”
楚郁默了片刻,“把它也端到这里来吧。”
说话的宫女撑着伞去了,楚郁没再看,进了殿里在陈德顺的伺候下换了身衣服,他穿着烟墨色的衣裳,看了不知道多久的折子,只突然觉得门窗紧闭的宫殿有些沉闷,便放下折子推开了殿门,去看那些被搬过来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