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1 / 1)

周大在前头引路,春庄后头有一片蓄养马匹的草场,正适合跑马。

“无妨,那等会儿铺上垫子,叫周大围上幔帐,我们坐着吃些东西等沈娘子和九哥儿吧。”砚书说着紧了紧肩上的布带子,他背后的行囊里背着沈渺出?门?前烤制的两只鸡,他一路上都闻着窑鸡的香味,馋得口水都要下来了。

陈汌也背着柿饼,走路别?扭地叉着腿没有骑过马的他,骑得大腿根有些火辣辣地疼。

没过一会儿便走到了。

砚书帮着周大、周初一挂幔子、铺上覃席和棉褥子,这样?坐着便暖和又舒服了。又让庄子里留守的仆役送来炭盆和炉子。

窑鸡冷了,架在炉子上热一热。

还?能取暖用?。

湘姐儿则认真地望着被串在竹签上的窑鸡,心想,等会把两根鸡腿都掰下来,单独给阿姊和九哥儿留着吃。

砚书把幔子挂好,又神神秘秘地跑来跟湘姐儿说:“我方才被草地里的兔子洞拌了一跤,湘姐儿要不要一起去逮兔子?”

湘姐儿眼?睛亮了:“在哪儿?”

“那边。”砚书往土坡侧面有块岩石的地方指了指,“兔子都爱在石头边上打洞,我看?见好几个呢,洞口还?有兔子粪,里头一定有兔子。”

“阿兄和小汌也一起抓吧,等阿姊来了,说不定咱们还?能有兔子吃了呢。”湘姐儿摩拳擦掌,一手拉陈汌一手推着济哥儿,“走走走。”

逮兔子很?简单,用?潮湿的树叶、树枝、干草堆在兔洞洞口点燃,把烟扇进兔子洞里,兔子很?快便会从洞里跑出?来。

再趁兔子跑出?来的时机把它抓住。

说干便干。几个孩子四散开来,不一会儿,湘姐儿便抱来一些被雪水浸湿的枯枝败叶,陈汌则找来了一些厚实的蒲草。

济哥儿将?这些东西缠绕成一堆堵在洞口,砚书从怀中掏出?火镰,“嚓嚓” 几下,很?快便引燃了树叶和蒲草。火苗一蹿,浓烟滚滚而起,直冲洞内。

砚书还?卷起自己的衣衫往洞口使劲扇风,嘴里还?念叨:“快些出?来!”那烟雾顺着洞口,源源不断地灌了进去。

约莫过了盏茶工夫,洞内还?是没动静。湘姐儿不禁有些气馁,嘟囔道:“莫不是熏错了洞,洞里压根没兔子?”

砚书却摇头,笃定道:“别?急,狡兔三窟,兔子洞里深得很?,让烟再灌一会儿,指定还?在里头躲着呢。”

正说着,洞里突然传来一阵动静。几个孩子瞬间来了精神,眼?睛直勾勾盯着洞口。只见两三只大灰毛兔子,猛地从洞里蹿了出?来。

“在这儿呐!”

砚书大喊一声,扑了过去。湘姐儿紧跟其后,一边跑一边伸手去抓。结果这些兔子身手敏捷,跳起来在草丛里左躲右闪,跑得极快。

陈汌瞅准时机,朝其中一只飞扑过去,奈何兔子动作太快,他扑了个空,还?吃了一嘴巴草。

兔子已?经四散奔逃,朝着山坡下奔去,眼?瞅着就要没了踪影。说时迟那时快,湘姐儿急得捡起一块石头,手腕一甩,“嗖”的一声,石头擦着野兔尾巴飞过。灰毛兔受了惊,方向一拐,朝旁跑去。

济哥儿一直在旁边观察兔子逃窜的方向,这回提前几步,一个箭步上前,双手猛地一扑,竟将?兔子双手摁住了。

“抓到啦!抓到啦!”湘姐儿和砚书兴奋地叫嚷着,几个孩子都闹得额头全是汗,围拢过来,欢呼雀跃地笑着闹着,声音在草地上回荡许久。

沈渺和谢祁终于到春庄与他们汇合时,就看?到四个孩子围着只灰毛大兔子,神色纠结地讨论着什?么。

那兔子两颗黄板牙长长的,露出?了嘴巴外面,模样?非常凶悍,一直愤怒地跺脚,还?不停地啃咬着周大寻来的竹笼子。

“你们哪儿来的兔子啊?”沈渺臂弯里还?搭着披风。

“抓的。”湘姐儿激动地向她描述了他们抓兔子的英雄壮举。

沈渺笑着夸了夸他们:“这么厉害?”

湘姐儿骄傲地点了点头,但没一会儿又沮丧了起来,与砚书、陈汌对视了一眼?,忽然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本想抓兔子来做拨霞供吃的,可是现?在我们又不想吃它了。”

砚书点点头,也捧着下巴愁眉苦脸地叹了气:“周大说,这八成是母兔子,它身上的毛又秃,应当是之前拔了身上的毛做窝呢,所以这洞里八成还?有它的兔崽子呢。”

陈汌早已?可怜兔子了:“还?是把它放了吧,它还?有孩子呢。”

济哥儿点点头:“我们不缺这口,还?是不要吃它了。”

沈渺自然也支持:“放了吧,你们想吃兔子,阿姊回头买几只人家养的肉兔来,阿姊给你们做红烧兔肉、麻辣兔丁或是麻辣兔头,都好吃。”

几个孩子对视一眼?,便由湘姐儿用?小草棍把竹笼子的门?栓拨开了,那兔子立刻便蹿了出?去,一会儿便没影了。

砚书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消失的兔子上收回来,这才发现?九哥儿像失了魂似的站在沈娘子身后,呆呆的,傻傻的,也不知想什?么。

“九哥儿?九哥儿!”

谢祁才猛然回过神来:“什?么?”

砚书愈发狐疑。

沈渺揉了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早知九哥儿反应这么大,这件事她便回去再说了。

说完定亲的事,她与九哥儿在田埂边寻了个还?算干燥的石头上坐了好久,他才大梦初醒般缓了过来。后来骑马往春庄赶时,他将?她抱得好紧,停下时,头甚至无力地垂落在她肩头蹭了蹭,声音愈发嘶哑:

“阿渺。”

“阿渺。”

他喃喃地低声唤她的名?姓,重?重?复复。

沈渺不知为何,他也没有多说。

只是接她下马时,他仰望着她,眸光浓郁,唯倒映着她一人。

那一刻沈渺才察觉到了,谢祁心如汹涌的江河、绽开的烟火,只是他性?情如此?,习惯了平和安然,即便再强烈的情感表现?出?来的也不是大喊大叫,更不是癫狂失态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