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钟,那张面孔消逝不见,好似两个人的幻觉,没有一点儿真实感。

幕雪逝踉踉跄跄地朝着门口冲去,神情无比激动。苏入翰见势赶忙拉住了幕雪逝,无奈幕雪逝像是疯了一样,衣服全部被撕扯开,也要冲出去找三皇子。

“熙,你回来,我有话和你说……”

“求求你,别走,我只说几句话,熙……”

三皇子神情漠然地朝临寒宫外面走着,后面传来幕雪逝的嘶叫声,一句一句清晰无比。

“你打吧,打死我吧……”幕雪逝的嗓子都喊哑了,整张脸贴在案台上,心凉如冰。

苏入翰抱起幕雪逝,朝幕雪逝睡觉的屋子走去。幕雪逝不再哭闹了,大概觉得三皇子早已经走远了,或者根本没有来过。

苏入翰将幕雪逝轻轻放到床上,让他背朝着上面,掀开他的衣服,看到上面清晰的伤痕,第一次觉得心中压抑。

“师父,你打我是为了我好,你对我也比三皇子对我好,这三天多亏了有你……可是,我还是想着三皇子。”幕雪逝喃喃地说着,一脸自嘲的神情。

苏入翰沉默不语,他是第一次在幕雪逝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他并不在意幕雪逝心中有谁,只是被刚才那一幕和幕雪逝如今的话触动了。

曾经只是觉得这个人长得和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有几分相像,便多了一些在意。而今却发现他不是他,彻彻底底地是另外一个人,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感情,而苏入翰对于他,也是另外一个存在。

屋中的门被慢慢关上,幕雪逝强忍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本以为三天的时间,他已经将那些不快全部忘记了,可是只是瞥到了三皇子的影子,幕雪逝就觉得心痛非常。

他真的已经不在乎自己过得怎么样?对自己挨打也无动于衷,甚至还让苏入翰来教训自己么?

想起那张冷漠的面孔,再回想起曾经三皇子的笑,幕雪逝有种坠入深渊的感觉。原来不过是一个多月的朝夕相伴,对于自己已经是刻骨铭心,对于别人,只是匆匆一瞥而已。

第二卷 魂离魂归 第六十四章

天色有些晦暗,幕雪逝还是很早就爬了起来,提着木桶去后山挑水。直到大木桶里面的水满得快要溢出来,幕雪逝才停下来,敲了敲苏入翰的门,叫道:“师父,起来教我练武。”

很久没有回音,幕雪逝有些疑惑地趴在门缝往里面看,还没有看清楚里面的景象,就被一阵嘈杂声给转移了注意力。

一群穿着官兵服装的人朝这里走过来,各个手里拿着尖刀,好一副大气磅礴的场面。走到幕雪逝站着的地方,已经形成了两条长队。

队伍中央缓缓走过来一匹高头大马,马上坐着一个俊逸非凡的人,穿着帝紫缎袍。头顶五彩云龙冠,腰配金玉,让他停立的整块地方都有一种震撼的美。

幕雪逝看着三皇子,身形一震,微微动了动唇,到了嘴边的“熙”却咽了回去。没有欢呼雀跃,没有痛哭流涕,幕雪逝只是静静地朝三皇子跪了下去,一脸的敬畏神情。

红肿的双眼,低垂的脑袋,紧闭的嘴角。三皇子静静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久久没有转移视线。

一旁的大臣跳下马,朝三皇子跪下,朗声说道:“三殿下,请下令将太师之子幕雪逝押至刑审室,由皇上亲自问审。”

幕雪逝瞬间一滞,感觉像是顷刻间咽下了无数颗石子,心里铬的难受。

为何要让三皇子来扣押自己?还是他自己主动请示的?

幕雪逝还在想着,就听到熟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将幕雪逝押至刑审室。”

五天没有听到三皇子的声音,这会儿听了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漠。幕雪逝大脑一片空白,不知何时已被人带上手链和脚链,眼瞧着两个官兵就要过来架住自己,幕雪逝忽然一阵烦闷。

“我自己会走。”

不曾属于过幕雪逝的镇定如今全部写在了脸上,他临走前还回头看了看苏入翰的房间,见到没人出来,便扭头朝前走去。

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让三皇子的脸色瞬间难看到极点,他想起幕雪逝昨晚的那句话,手中握着的缰绳断裂开来。

幕雪逝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后面就是三皇子,昨天还无比迫切地想要见到他,今天却连回头勇气都没有。

从没觉得三皇子如此陌生,陌生到自己看他一眼就会发现那种遥不可及的距离。不要说曾经,就是如今,幕雪逝不过是一个府上的公子,和三皇子这种千金之躯相差甚远。想到自己曾经的那张面孔,幕雪逝的唇角泛起一抹苦笑。

一路努力让自己步履稳健,看着不是很窝囊。幕雪逝几夜没有睡好,昨天根本没有合眼,再加上早上抬了那么多桶水,这会儿走到半个时辰,幕雪逝便体力有些透支,一阵一阵头晕目眩。

忽然一个踉跄,幕雪逝的磕绊让后面的队伍停顿了,三皇子的心猛地被牵扯了一下。幕雪逝旁边的官兵手中的刀柄已经抬了起来,但是扫到三皇子的眼神之后立刻惶恐般地放下了。

刑审室并没有幕雪逝所想象的晦暗冰冷,这里照样装饰华美,皇上坐在中间的龙椅上,满脸的威严,看得幕雪逝有一种悲壮的感觉。

“草民幕雪逝叩见皇上。”幕雪逝屈腿跪了下去,一脸的平静。

皇上神情微微诧异,前些时日他听说幕雪逝将沁怡别院搅得鸡犬不宁。这会儿怎么看,也不觉得他像是不稳重之人,而且传言中幕雪逝的胆小,愚钝,淘气统统看不出来。

“幕太师为官清廉,淡泊名利,与朕私交甚好。如今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去了,怎叫朕不痛心。若是别人,朕断不会插手,可就是幕太师,唉……”

听到皇上的哀叹,幕雪逝表情一愣,他没想到皇上会先发一段感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万一说错话就惨了,幕雪逝咬住嘴唇,强迫自己不要接话茬。

“刘大人,为何不见寰?”

“禀皇上,二皇子说他有要事缠身,无法前来听审……”

“呵……要事缠身?……”皇上冷笑一声,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一旁的刘大人禀告完之后赶忙退下了,如今大堂之上,只有幕雪逝一人跪在那里。

三皇子站在皇上身边,阴冷的表情里看不出一丝悸动。皇上在三皇子来到堂上之时就别有用意地看了三皇子一眼,深邃的眸子里散发出不可抗逆的威严。

“幕雪逝,太师死后不久,府上的人曾指正你是杀人凶人。三皇子也亲自审理过这个案子,当时你已经签字画押了,为何如今又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不知道。”幕雪逝很干脆地答道。

大堂之上人人脸色凝重,互相交换眼神,都对跪着的幕雪逝刚才不敬的话语流露出一丝担忧。幕雪逝却理所当然地抬头看着皇上,没有一点儿惶恐之意,仿佛那话根本不是自己说的一样。

皇上拧了拧眉,语气中渗透出一丝危险之意。

“你的意思,你根本没有冤屈,来到这里也只是为了愚弄朕的?”

幕雪逝面对皇上的质问,不紧不慢地答道:“不,草民有冤,希望皇上替草民伸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