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远。”江弋行低声叫他的名字。
少年稍稍冷静了些,“怎么?”
“对不住。”江弋行沉了片刻,“去年的事。”
免费看了场大戏,容远鸿倒是没想到这群U14的小孩还有这么深刻的爱恨情仇。她没想多问,旁边的林倩倒是主动贴到她耳边问:“你认识江弋行?”
容远鸿点头,又摇头。
她的确认识江弋行,也只是认识他本人,可对于他的事情,她一概不知。毕竟她当年打职业算晚的,勉强卡着上限参加过几场U14比赛,之后就正式打资格赛进入WTA250,全球各地飞来飞去抢积分,其他职业选手大多是U14、U18、拿外卡一路走过来的,互相认识,和她自然较生疏了。
容远鸿只知道江弋行最后应该没有成为职业选手,或者没有打进ATP前二百名,知名度不够传到她耳朵里。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倩忍俊不禁,小声跟她科普了起来,“他早在十一岁就横扫国内所有U14比赛,积分都拉开鸿沟了,十二岁去欧洲参加青少年大师赛,止步四强,但他还有整整两年,相当可怕。”
容远鸿想到江弋行的水平不弱,没想到是这个程度,按理说这样的水平后来不会籍籍无名。
也许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她们进了电梯,林倩终于可以放声出来:“江弋行对面那个叫卢远的,国内除了江弋行就是他打得最好。去年他和江弋行一起去参加了青少年大师赛,第二轮时遇到了,被江弋行虐得那叫一个惨,2-0,连自己发球局都没保住几个。”
“最近有风声说江弋行不想打了,我听刚刚说话那意思,估计卢远是对这事发脾气呢。”
林倩轻轻叹了口气,“卢远打球没什么天分,他和江弋行也算是孽缘。”
出于容远鸿今年才十岁的考量,林倩最后一句话没说得太清楚,可她没想到容远鸿的思想已经十八岁了,完全理解了林倩的话外音。
江弋行对网球没兴趣,打球纯粹是家里逼的,他却有着他人没有的天分。卢远对网球上心,看来是努力到头了,还是被江弋行摁着打。
卢远本就心有不平,现在还听说江弋行不打算继续打球了。
容远鸿大抵能理解这种感觉,像背叛,也像被命运遗弃。她之前也偶尔钻牛角尖,为什么练不成更强壮一点,为什么没有再长高一点……
林倩见她出神,悻悻闭嘴不语,她们走到网球场,已经有几个少年人正在热身。容远鸿从球包里拿出球拍来,也跟着走进场地。
她这次带的三把拍子均是她常用的品牌,不过时间未到,买不到最熟悉的型号。两把315克,54磅线,一把290克,52磅线。
林倩眼尖,看了眼她的拍子,“你这拍……”
“嗯,是FWK新出的那款。”容远鸿应了声,没放在心上。说是新出,对于她来说这是老拍型了,毕竟她重生前的流行趋势和现在不一样。
“嘶,你这是315克的?你挥得动这么沉的拍子?你教练怎么回事,让你用这么沉的拍?”林倩显然不是在意她的球拍型号,而是重量。
要知道,职业男子选手也有相当一部分用315克球拍,再根据自己的力量添加铅片一类,而业余成年男子的球拍大概在295克到305克之间。
网球拍本就比羽毛球拍、乒乓球拍重很多,可以说每重5克手感就大不相同,300克和305克都不在同一水平内。
而球拍的克重正常来说与体重和基本力量成正比,一个十岁的女孩,怎么可能能挥动315克球拍呢。
“我习惯用重一点的。”
“可这样没有挥速啊,打出来球速不慢吗?你教练没说过你?”
容远鸿回想了下,她重生回来就直接按记忆买了最趁手的拍子,省去再适应的时间。罗韫对她是十足十的信任,半句话都没说。
罗韫只在意一件事,球有没有打好。
容远鸿解释:“不会,我力量不强,也能用重拍。因为一是打球过程中加速比较容易,你空挥感觉重拍挥不起来,但发力完全的情况下是可以的。二是打球其实不靠球拍挥速,而是加速度,没必要从引拍开始就把拍挥得很快,没用,不会体现在球速上。”
“你、你这是哪来的理论?”林倩听傻了。
容远鸿无奈耸肩,笑道:“没事,忘了吧。”
“早晚给你手腕打废。”一道陌生的男声响起。
这道声音喑哑,像是胸膛中间破了大洞漏风一般嘶嘶作响,大抵是正处于变声期。话语里透出的意思实在恶毒,容远鸿皱眉看去。
那是个半大少年,相貌平平,身高不高,练得却极为结实,短裤下露出的小腿全是线条明显的肌肉。他正热身完毕,拎着拍在场上闲晃,正巧听见了容远鸿和林倩的对话。
容远鸿心下厌恶,原因并非是他不同意她的理论,口出恶言,而是他拎着球拍,拍头冲下,晃晃荡荡重心全散的模样。
站在网球场上,要双腿弯曲下蹲,左手扶球拍,休息就到场下休息,网球场不是供人耍帅的地方。
但这些话容远鸿不会说,她从不妨碍别人毁了他们自己的网球生涯,以免劝诫不成还被骂太爱说教。
“没跟你说话。”她没什么感情地勾了下嘴角。
少年,马竞阳,被她明显敷衍的态度惹恼,大声嚷嚷道:“怎么了,我好心提醒你,你竟然倒打一耙!你不要以为你是个女的我就会让着你!”
都哪儿跟哪儿啊,容远鸿无语:“你的好心提醒叫早晚手腕打废,那我也好心祝福你手腕打废吧。”
“你个!你……你一个这么小的小丫头怎么会这么恶毒!”
“哦,我又恶毒了。”容远鸿漫不经心道,“伤到你脆弱的心脏了真是对不起,也不知道你这样的心理素质怎么上场打球。被对手赢了比赛你不会跳楼吧?”
周围悄悄竖起耳朵看热闹的众人瞬间噗嗤笑了出来,容远鸿不知道内情,竟猜得八九不离十。
马竞阳当然没有骨气跳楼,可上次他被对手破发气得摔烂了球拍,输了比赛又嚷嚷着再也不打网球了,要退赛,不正是寻死觅活来着吗?
他放出话来再也不打网球,关键时刻却承受不住家里压力来集训了。只敢对球拍发脾气,却不敢跟家里闹,好一个欺软怕硬,为人属实怂得可以。
被容远鸿下了面子,被众人耻笑,马竞阳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当即把所有帐都算到了容远鸿头上。
他大声喊叫着:“你骂我!你骂我!你有本事和我打!我倒要看看你的理论到底有多少是对的!我敢说半点都没有!”
容远鸿心道这智商还玩上激将法了,他不就是想虐她一顿找回面子吗?
“你这么大个儿,欺负人家小女孩,好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