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姐刚刚同林舒昂说的?就是他,刚刚只是匆匆一瞥,现在仔细打?量才发现五官也还不错,不算普通,气质更胜一筹。
李姐心里有些为林舒昂扼腕可惜,这么好的?人,丫头居然不要,她面上挂着笑,往前?走了两?步和老教授握了握手,“欢迎常教授。”
这一笑,和林舒昂在一块的?那种插科打?诨的?样式全然没有了,只剩下八面玲珑。
她目光一转,看向了那青年。
青年十分谦和,握住李姐的?手自报家门:“常教授是我的?老师,我是许新远。”
“真是年轻有为,后浪啊。”李姐就像书画部的?扫地僧,看上去像平平无奇的?普通中年女?同事,实际上拎出来也是成绩作为不输市面上一些自诩名家的?人。
打?了一个?照面,其实都在业内脸熟。
正逢其时,林舒昂抱着一个?硕大的?箱子?迎着风雪进了门,李姐一下就松了握住许新远的?手,踩着步子?过去帮林舒昂接了一下。
她进来时就被风雪糊了满脸,更别说这一满屋子?人,她将围巾帽子?摘下来后抖了抖身子?,眼前?多出来这么多人让她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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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有些尴尬的?氛围在蔓延,但在林舒昂看清面前?的?一群人后尴尬情绪取而代之的?是浑身发颤,那谦和的?青年许新远也十分惊讶,目光陡然直视望向了旁边那低着头的?,他的?妹妹,她一副不敢说话的?样子?让许新远立刻明白,她们估计早就打?了照面。
但就现在来看,林舒昂应该没认出来那是他的?妹妹。
就在二人四目相对,恨意陡生时,站在林主任身后的?教授蓦然出了声,稳重有力,目光望向来人,眼神和蔼:“舒昂,是不认识师傅了吗?”
林舒昂猛一转头,整个?人愕然,就连旁边的?许新远也有掩饰不住t?的?震惊,视线在老教授和林舒昂之间频频转换。
林舒昂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对着年逾六十的?老教授扯出一抹笑,强自镇定地伸出了手:“师傅,好久不见。”
明月逐之
“原来您就是舒昂的师父, 她刚过?来的时候听她说过。”李姐也很惊讶,没有想到林舒昂不显山不露水的,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转而心里的波澜又平静了下来, 北京城说到底也就这么大。
“哈哈哈哈!”常教授朗笑两声, 握着?林舒昂的手亲昵地拍了?拍, 原先肃穆的老人也变得慈眉善目了起来, “林主任,我这个?徒弟是还不错吧?”
在一旁的林主任哼笑两声?,和常教授年纪相?仿, 身形更清隽几?分, 吊梢眼一压,嘴上不饶人:“还行吧。”
“你?看看,多大年纪人了?, 嘴硬不承认!”常教授早已看破林主任的口是心非,林舒昂也在一旁悄悄抿了?抿嘴。让人唯一觉得不喜欢的就是一侧的许新远时不时看过?来的目光。
“许新远、常新沂。”林舒昂在心里反复琢磨这两个?名字, 难怪刚刚那女孩看见她时的眼神一直奇奇怪怪, 原来是这样。她默不作?声?地看着?面前两位老人因为自己展开了?话题, 立在一旁半天没吭声?。
碍于研究所过?来的人也不少,两位主事的人及时截住了?话题,临近下班,没有人愿意费事。
临走之?前,常教授转过?身望了?林舒昂一眼:“有时间了?去我那儿坐坐, 咱们也好久没见了?。”
“好。”林舒昂点了?点头。
许新远带着?常新沂走在最后面,林舒昂只?当没看见, 准备去关门的时候手却被横亘过?来的一只?大手握住了?手腕,她握住门把手的手乱颤, 就连说话也有几?分颤抖,她从齿关里逼出一个?字:“滚。”
许新远拧着?眉凝神定眸看着?他?,青年早已不像当年那样肩挑清风明月,更多了?几?分寡言深沉。常新沂在不远处惊呼一声?:“哥哥,要走了?!”眼里掺杂的是慌乱与不知所措。
“舒昂,等我有时间了?跟你?解释,好吗?”许新远一直看着?林舒昂,门关了?一半,只?剩下尺宽的夹缝,两个?人逼仄对视,一个?是不屑与深恨,一个?是冷静与坚定。
林舒昂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她慢慢地冷静了?下来,不过?是一个?旧人而已,北京这么小迟早会遇见,有什么必要?
林舒昂心霎时就安定了?下来,对许新远摇了?摇头:“不必。”
恰好李姐从隔壁换好了?衣服出来,许新远自然不想让别人看见他?跟林舒昂拉拉扯扯,手倏然松了?一刻,林舒昂猛地一抽手,将门直接关上。一侧头,迎面就是李姐迷惑的眼神:“怎么了?舒昂,刚刚是不是有人在外面?”
“没事姐,是要走了?吗?”李姐换上了?常服,蹬上了?小坡跟皮鞋。
李姐应了?一声?,拎了?个?小皮包往自己身上一套,有几?分揶揄:“常老可不简单,我怎么一直没看出来你?是他?徒弟呢,舒昂,不错啊!”
林舒昂被她说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噗嗤”笑开,她往里走了?两步,遇见许新远的那几?分坏心情也消减了?不少:“我小时候跟在他?身边学过?一段时间书法和国画,师父的女儿常住国外,身边没人承欢膝下,所以我和哥哥他?们经常过?去陪他?。”
这些?幼时的事林舒昂都忘得差不多了?,记得初中高中的时候还去过?师父家里,冷冷清清的,师娘偏瘫,每天都被师父推出来晒太阳。后来在林舒昂大一的时候脑梗身亡,在美国的女儿和女婿带着?外孙女,在葬礼第二天才赶回?来。
现在回?想起来竟然觉得格外清晰,师娘也是很好的人,小时候特别疼林舒昂。
心中一阵怅惘,收拾东西的手不由得也慢了?下来,后来自己毕业在文化园遇见师父和一群人在下象棋,手谈一局,被师父介绍考来了?故宫。
要怎么说缘深缘浅,林舒昂思索着?许新远和常新沂和常老的关系,牵了?牵嘴角,觉得讽刺,没想到师父收养了?他?们。
“原来还有这一遭。”李姐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为什么常教授对林舒昂这样亲昵。敢情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小丫头片子,这换了?谁不会偏疼?李姐了?然地点点头。
“那我先走了?,你?赶紧换了?衣服回?家,下雪天最冷了?!”李姐拉开门栓还不忘回?头叮嘱她,林舒昂连连应声?。
不一会功夫,工作?室里就只?剩下林舒昂一个?人了?。工作?间一时间静极了?,她刚刚烧的热水汩汩冒气,她不着?急走,在自己的玻璃茶杯里倒满了?水,然后套上一层棉水杯套,这样比较暖手。
就是套杯套的时候有点滑稽,滚烫,杯子在她手里就像耍杂耍,她哭笑不得,只?得让装满水的杯子躺在桌子上,自己慢慢套。
林舒昂也知道自己情绪不能这么大起大落,但总归会生出两分怅惘。刚刚的那个?男人,好死不死,是她曾经的初恋,大一的时候就谈的一个?男人。
说来也是狗血,或者是林舒昂倒霉,在一块一年不到,被这狗男人劈了?腿。她是国画的,他?是搞专业理论研究的,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专业因为一场精英荟萃的学术论坛被集在了?一起,林舒昂就是那个?时候认识许新远的。
很俗套的剧情,她没看上。原因很简单,身边哪个?哥哥拉出来不是个?中翘楚?
她又不缺钱,所以这男人不知道从那儿打听?到林舒昂是个?单亲家庭,这也就算了?,并不是个?个?单亲家庭都缺爱。偏偏林舒昂独来独往,许新远就穷追猛打,给足了?情绪价值,林舒昂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
她讲究一个?真心换真心,既然人家都这样了?,林舒昂也就真的跟他?谈了?下来。不过?两个?院隔得有点远,邓安绍防着?死小子防得严,三天两头跑去大学找她吃饭,林舒昂一度被认为脚踏两条船,当时让她还哭笑不得。
后来没想到身边这男人还真脚踏两条船,最后双眼含泪地握着?愣怔着?的林舒昂的手,说那个?女孩活不了?多久了?,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陪在身边,声?泪俱下,林舒昂呆呆的,像个?木偶人一样,扯了?扯嘴角把许新远的手扒开了?。
心说怎么自己谈个?恋爱还谈出了?小说里面的那种落俗狗血戏码?她当机立断甩了?渣男,放他?们双宿双飞。后来那女孩是死是活林舒昂也没关心,也就是这年之?后她只?身去了?长白山散心。
邓安绍是在林舒昂从长白回?来之?后知道的这件事,想去找他?麻烦,被林舒昂拦了?下来。倒不是她善良,只?是听?说他?在她去长白那段时间家里出了?事,母亲没了?,林舒昂当时也愣了?很久,后来制止了?邓安绍,她说哥,算了?吧。
或许有一瞬间他?们也想到了?自己,最后真的也没去找过?他?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