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听到那段传音。”

温禾安等着他说?下去,这一刻她的心情也有些微妙复杂,到了这一步,她知道事情将有关?键性的进展,她等待着这个谜底,并将根据它?决定后?续举措。

徐远思手掌交握,用力捏了下,声音下意识低下来,仿佛怕黑夜中还藏着什?么窥听的东西,温禾安顺着他的视线转了转,扩出一道弧形结界,将两?人包裹在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结果是真?有。”

徐远思耸着肩苦笑:“金银粟就?是用这道禁术制成的。”

“圣者生命再长,总有消逝的一日,金银粟却能千秋万代,日益强大。纵使这种强大的增幅很是缓慢,百年看不出什?么,千年看不出什?么,可万载之后?呢,金银粟而今相当于一位圣者之力,届时会不会堪比肩两?位,三位……这样的东西,怎可能平白出来。”

温禾安皱眉。她不曾很快反应联想到这一点上是因为年岁尚浅,对寻求逆天之道没有任何想法,但能够想象得到,有些人为了强行改命,会如何处心积虑穷尽心思钻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们有自己的思维和逻辑,不是徐家一个否认的回答可以轻易打发的。

她敲了敲椅边,第一次表达一种不动声色的催促,问:“什?么禁术。”

徐远思缓缓吐字:“八感?。”

温禾安下意识问:“第八感??”

“自然不是。”徐远思摇头,如实告知:“希望,相思,牵挂,‘绝处逢生’,守候,纯净,融合以及一样圣者之器。这八样里选四样即可行逆转之势,创造奇迹,选六样即为上乘,效果更好。难的是这八样之中每一样都需要有百人千人之数,用圣者之器盛取封存,盛取时间前后?不超过三日,越短越好,情感?、越深越好。”

“前后?顺序,辅佐珍稀,都有严格繁多的要求。”

温禾安将这些词汇牢牢记住,在听到纯净时想起了外岛上那些村民,半晌,开口道:“都是美好的字,听起来和禁术扯不上关?系。”

徐远思震惊她的面不改色,也震惊于她抓根源所在的本事,颔首哑声说?:“祖母跟我?说?,外人打听都提禁术,但徐家世?世?代代的家主并不如此称呼它?,他们只称它?为秘笈,独创的秘笈。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先祖试过用这道秘笈想再创出一道金银粟,然而难度太大,从来没有成功过。”

“百年前九州风云会,我?祖父祖母受邀,也想看看族中子弟的本事,便?都去了。我?们傀阵师身体不行,单打独斗不是强项,就?是那一次风云会上,我?祖父在房中受袭,迷迷糊糊之间晕眩一片,依稀记得自己说?了些话,清醒过来后?却好好地躺在床上,毫发无损,根本不记得自己对什?么人说?了什?么。”

徐家家主不是没脑子的。当时那个情形,他再猝不及防,再不擅打斗也是个顶级傀阵师,能有能耐进退自如,随意出手的,实力必然出神?入化,甚至可能是圣者。

这等人物,哪个不是名满九州。

若有他们处心积虑,心心念念想知道的东西,也就?只有这个。

“祖上留下金银粟,又传下祖训,徐家世?世?代代,绝不可草菅人命,滥杀无辜,走火入魔,这也是我?们家迟迟没有出现第二座金银粟的原因先辈们尝试着收集秘笈时,经常容易走入歧途。我?祖母最后?说?,它?会成为秘笈还是禁术,是成就?金银粟还是人间惨剧,要看它?最终落到什?么人手里。”

“伤人性命与不伤人性命,善念还是恶念,效果不一样。”

温禾安安静思索片刻,低声说?:“纯净……可以是一村一镇一城之人发自内心的心无杂念,信仰纯一,固守自我?,也可以是”

可以是人为的麻痹,囚困,引导,最后?让他们死于这种“纯净”之下。

金银粟能成,取的是前者,是善念。

今日他们要成的禁术,取的是后?者,是恶念。

温禾安静默了会,脑海中整理整件事情,徐远思都说?到这份上了,干脆一股脑倒出来:“那日之后?,我?祖父惶惶了一阵,不确定自己说?没说?,可因为一直心存疑虑,百年来曾暗中查过禁术,也托人跟林家交涉过,但都……九州太大,人一多,起邪门心思的便?不少。尤其是世?家,谁都不敢说?手脚完全干净。”

温禾安没有久待,又跟徐远思说?了几句就?转身离开,回了城东府宅。

陆屿然不在,但商淮和罗青山都在。

温禾安踏进小楼,见商淮手掌撑着桌面的一角,时不时看一下四方镜,同时和罗青山闲扯,顿时了然,轻声问:“在等阿枝?”

商淮飞快把四方镜往桌面上一摁,眼皮跳了下,分明光明磊落,但自打那出惊天的笑话之后?,再听身边人提起凌枝,总是下意识心虚,心虚之后?琢磨出不对,才又恢复原有神?态。

好几次了都改不过来。

他含糊应了声,转而看向?温禾安,扬扬眉问:“明天就?要进秘境了,二少主东西都收拾好了?”

“该收的都收了。”温禾安勾勾唇,朝门口望了眼,温声说?:“我?也在等阿枝。另外,禁术的事有进展了,想过来和你说?一声。”

商淮不由正色,给她倒了盏凉茶。

温禾安将徐远思的话捡着说?了最重?要的,商淮没想到会有这样大的突破,听到一半眼睛就?下意识眯起来,脑中想法万千,等听到某个地方,他忍不住打断:“等会,等会,什?么意思,徐家说?巫山也有大人物去他们家问禁术?”

温禾安抿了口凉茶,嗓子冰润,垂睫螓首,说?:“是。”

商淮狐疑地抚了抚下巴,去跟罗青山求证:“你说?是不是八长老??还是画仙那派的老?头?我?感?觉三长老?最近也不对,看我?的时候眼神?老?阴嗖嗖放冷箭,我?又没得罪他。”

罗青山写药方的动作停住,叹息一声,面无表情地拆穿:“你不如将所有和你不对付的人都记下来,列为嫌犯得了。”

商淮笑了声:“不要质疑天悬家的直觉。”

沉重?的气氛散去一些,温禾安听到商淮这个直觉也笑了下,回望罗青山。

罗青山看她时有些不自然,此刻一与她对视,怔住,而后?立马低头。巫医整日扎头在草药和医书当中,遮掩与圆滑的本领都不如常常在外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的商淮。

眼睛里藏不住东西。

温禾安微不可见皱眉,若有所思。

话是这样说?,商淮在屋里踱步沉思,他在陆屿然手下不知负责多少事,平时不着调归不着调,真?要认真?起来脑子转得很快:“其中一家一直在使障眼法。”

“它?做任何事都没有单独行动,而是拉着另外两?家,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混迹其中,外界即便?有察觉,也根本难以分辨。”

是的。

温禾安心不在焉看着自己的手指,想:天都与巫山联姻,王庭与天都之间又有个针对巫山的塘沽计划,当年琅州城事发,老?人暴毙,除了已?知的穆勒,王庭和巫山也有大人物出现。在对徐家家主下手问取秘笈之前,三家都有人明里暗里去问过禁术。西陵瞿家出事时是三家一起召开的九州盛会。

如果不是他们亲自去了外岛,如果不是陆屿然的血能解傀线必死之局,留下肖谙和闻央,如果不是她看到了徐远思的傀线,设局将他救下。就?算外界有人察觉到了不对,也会在实力最为强劲的三家之中晕头转向?,难以分辨。

这网织得太大,温禾安已?经知道了最为关?键重?要的一环,仍身在迷雾之中。她不确定自己祖母是死于徐家这“八感?”中的一道,希望,相思……融合,祖母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去接了那碗粥。

温禾安看向?商淮:“等我?从秘境出来就?提审穆勒吧。是一家惹的事还是两?家勾连,也该水落石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