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卵石小?路通向?后院池塘,商淮手里掂着一枚灵戒,扬扬眉道:“你这钱给的也太早了?,我父亲月前审过?肖谙,消耗不?小?,再出手还得等?段时间。”
“等?多久?”
“一个多月。”商淮想了?想,沉思道:“进传承也需要时间,若是传承复杂,耗上一年半载再正常不?过?。时间上来说不?耽搁,我们收了?钱,按规矩办事,后续会全力配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好意提醒:“在这期间,穆勒还是要派人盯紧了?,温家圣者?不?会对帝主?传承出手,但必定不?会这样舍弃穆勒。一个圣者?要在萝州寻人,有无数种手段。”
哪怕能停留的时间也就一刻钟上下。
温禾安眨了?下眼,面色没?什么变化,笑意不?曾减退:“好,我知道。但穆勒已?经不?是九境了?,圣者?找人,大概也不?能满大街挨个找。”
商淮停下看了?看她,略一思索,有些惊讶:“你还有使人修为倒退的手段?”
他嘶的抽了?一口气,压低声音探究:“是十二神录上的本事?还是玄音塔?”
说起那座妖异的,让他吃了?无数苦口的小?塔,商淮仍有些心有余悸。本身这东西的主?人就邪门,能破境而不?破,压着足足五十年,跟玩儿似的,那可是圣者?境!这塔也不?是好惹的,当年说得好听是择主?,说得不?好听,跟将人招进去极尽折磨有何区别?
它会有什么邪门的手段,他是一点都不?觉得稀奇。
温禾安笑着摇摇头:“不?是倒退,暂时压制而已?。”
她接着问陆屿然从王庭手中截下的那座囚车情况,商淮抵了?下眉,神色严肃起来:“昨夜将人都安排好,今天一早我就去看过?了?,问了?些情况,但他们那种状态,很难问出些什么了?。”
温禾安皱眉,很快揪住他话中的字句:“状态不?好?他们怎么了??”
她着手禁术的事,商淮这次过?来,本来也是要和她说这个事。
“王庭搭建运输阵法筑起通道,将人运往都城云封之滨,据我猜想,他们运人也有个先后顺序,最符合要求的最先运走,后面几车应当起不?来什么作?用了?。”商淮想起自己早上见到的那些人,吐字:“都是些老弱病残,有几个岁数已?经很大了?,是村里的太公太婆。”
他知道温禾安想问什么,接着道:“我原本也想着岁数大,左右能问出些什么。可地方不?大,山头山尾的人加起来也就百来户人家,千余口人,一点风吹草动就口口相传,我们问到的消息就差不?多是他们知道的全部?了?。”
温禾安停下脚步,在原地定了?定,眉头微皱:“那些老人在经过?王庭的圈禁之后,也没?有吐露一些新的消息?”
商淮迎着她的目光叹息了?声。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被圈禁了?。”商淮一副“这事可真?够让人难以置信”的神情,说得很是无奈:“你还记得我们刚去外?岛的时候吧,村里不?喜外?来人,可为了?生计,还是知道与药商交易维持生活,那会人都还算是正常。”
谁知道再次见面,就全不?正常了?。
他们跟身体里换了?个壳子似的,说自己吃得好,睡得好,每日的水都是神仙给仙露,喝完疲惫顿消,病痛不?再,延年益寿,说别的还好,说他们信奉的山神是什么王庭的人假扮而成,是要害他们的性命。不?论是病弱少年,还是七旬老人,都眼神里放冷箭,捏紧了?拳头要和他拼命。
商淮不?能真?跟他们拼命啊。
听完这一出话,温禾安想了?想,道:“我去看看吧。”
巫山酒楼现在没?什么人,人都进了?秘境,但她还是戴上了?幕篱出门,出门前带上了?闻央。
这个昔日中毒弱不?禁风的姑娘在故土失陷,亲人失踪的变故中迅速成长了?起来,月流哪会养孩子,她纯是看在温禾安的话上,当捡了?个小?徒弟带着,她知道现在是什么世道,也将温禾安的话听了?进去,天赋不?算强,但胜在勤劳努力。
现在已?经入了?门,学得有模有样,因为听话懂事,也不?吵闹,月流也乐意教她。
这段时日,小?姑娘对九州之上的世家,宗门实力排行,分布也都有所?了?解。
听温禾安说了?事情始末,她眼睛一瞬间亮起,想到什么,又黯淡回去,但一颗悬到有些绝望的心总算是略略定了?定。温禾安见她小?小?一张脸上精彩纷呈的,还藏不?住什么情绪,问:“你不?问我什么?”
闻央抿了?抿唇,看了?她一眼,小?声说:“想问阿兄是不?是在囚车里。但阿姐说让我和村里人问点消息出来,还说量力而行,可见他们不?在。”
温禾安在她的发顶上蜻蜓点水般抚了?下,她并不?对小?孩抱以天真?不?切实际的安慰,比起这些,她情愿揭露一角这世道的残酷:“在我很小?的时候,也经历过?很痛苦的事情,痛苦到感觉活不?下去了?。”
闻央抬头看她,有些怔,好像想不?到这样厉害的人物也会有人生至暗,无望到期盼死亡的时刻。
“家人告诉我,人活着,再如何都比死了?好,活着好歹多点希望。”
一颗种子抛在深山地里,哪怕不?浇水施肥,假以时日,也有可能长出顽强根系,成为苍天大树,遮云蔽日。
那真?的是很久远的事了?,人总是下意识遗忘自己百般逃避的事,温禾安曾经觉得自己将永生不?忘的记忆,而今回忆起来,竟也花了?一些时间才回忆起细节。
闻央懂她的意思,她牵着温禾安的手,点点头,道:“我知道。至少阿兄们还活着。”
还活着,就有时间和机会改变很多事情。
救下来的人安置在巫山酒楼旁边的一家驿站里,每个门口都由专人看守,温禾安将闻央送到门口,松开了?手,示意她自己进去。村民本来就对外?人有着防备,一同?进去,没?准觉得闻央受自己胁迫了?。
也不?是在外?面干等?,闻央脚步进去,她便用手指在门墙上画了?个半圆,墙上出现层凡人无法窥视的“窗”,透过?这窗,能将屋里情形收入眼底。
如此走过?三个房间之后,温禾安很快知道了?商淮说的不?正常是什么意思。
他们对山神的信仰和推崇到了?难以形容的狂热地步。
还好还认识闻梁。
小?姑娘身世可怜,嘴巴甜,会说话,村里老人都知道她,他们抵触外?人,好像脑子里被植入了?某种根深蒂固的思维,外?人都是敌人,一句话都不?可信,但信任自己人。
闻央问过?几次后唇边刻意提起的笑有些止不?住地耷拉了?下来。
她一直在拐弯抹角地打探消息,问王庭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有没?有见到阿兄,有没?有发生不?好的事。说实话,她迫切地想知道答案,但是真?当那些村里人一句接一句回答问题时,她变得茫然。
那种感觉太奇怪了?。
伴随自己从小?到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长辈们,好似拥有无尽能耐,有点倔强,但又会因为心软而一次次带她出去看病,请医师,跟外?人接触的大人们,现在……好像失去了?自己的思维。
辨认同?类,问话答话,都靠一丝本能的神智。
闻央垂头丧气地出来了?,温禾安朝她轻轻点头,示意她做得已?经很好:“先回去吧。月流不?在,外?岛的事还没?解决,你在院子里待着更安全。”
回到庭院后,温禾安上了?自己的两层小?竹楼,她手指抵着桌面,看了?看窗外?,又闭了?下眼睛,而后静心研墨,抽出执笔。她写得一手好字,劲道与风骨兼具,心不?在焉时却落得极为潦草,她却越写越快,最后拉出一道深重?的墨渍,这才收手,将笔撂下。
四方镜也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