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屿然?不是乐意张扬的性情,甚至与这两个字沾不上任何关系,一惯不喜欢现身人前,一点私事?被人翻过来倒过去?地议论研究。帝嗣给他?带来的一切关注,在他?心底,更像无形的枷锁。

和温禾安的关系,大概是他?少有的,愿意让所?有有心探究的人心中都有个数的“私事?”。

陆屿然?最终微一颔首,见她松了手,靠回软枕上,才出门给扬言近一个月绝不出现在温禾安面前的商淮开结界。

商淮也确实是没进来,他?倔强地站在了庭院里?,几棵满怀花苞,风吹便簌簌掉落粉嫩花瓣的桃树下,幕一从三州回来后,他?在巫山队伍中的压力就少了几分,但每次亲自来找陆屿然?,必定是有重要的事?,这回也不例外。

他?隐晦地朝小?竹楼里?的大开的窗看了眼?,面色凝重:“族中才来的消息,九州防线上来人了。”

消息能递到陆屿然?这边,必定有其不寻常之处。

他?眼?神微厉:“问过没有,进九州做什么?,何时来,何时走,生了事?端谁出来负责。”

“都问了。”商淮在正事?上从不含糊:“说是进来找人,防线一开即刻就进,会停留个十天半个月。”

“至于谁负责。”

他?一顿,扶额撑了下,话还没说,就能预想?到后面的棘手情况了:“这次情况不太一样。他?们这回带着‘她’的手谕,另一位化名怀墟,亲身而至,同行的皆是外域王族。”

九州上的绝大多数人,对九州之外的地域毫无所?知,有一部分人有所?耳闻,但具体的,也是知之甚少。若论如今九州对异域内部了解最深最细的,巫山领此头衔,当之无愧。

而这么?多年,巫山有资格出面解决与外域王族打交道斡旋的不多,陆屿然?是其中一个。

“找什么?人。”

“一个昔日王族。”商淮接着说:“百年前异域来巫山与三家探研妖化之事?,同行王族少年有数十个,他?们不爱在巫山拘着,于是化名进九州,待了有近一年,末了回程时,有一个却不知所?踪,时至今日仍然?未归。现他?族中发生变故,而他?体质特殊,需回去?主?持大局,因此灵漓下令,拿他?回去?。”

当年妖骸之乱在九州肆虐,横尸百万,异域王族起了吞并之心,对妖物又?同样忌惮,一直在观望情势,九州一时可谓内忧外患,风雨飘摇。这样的大祸,后头也是蔓延到了外域,给他?们那边造成?了惊天的大麻烦,两边这才暂时握手言和,有一段时日,一起研究对付妖物的方法。

在这块,其实外域更有主?动权,他?们的身体构造,修行方式,还有其独特的“相”,都比九州生灵更接近妖族。

他?们一加入进来,研究一度有了进展,可惜时间仍不待人。

帝主?死前终止销毁九州内一切与妖有关的东西,用亲族筑起巫山这道绵延万里?的防线,怕的是妖骸之乱结束之后,九州休养生息之时会被外域征伐踩踏。

但随着异域新皇继位,时局有所?变化,新皇是个和平派,不到必要时刻不想?流血动刀戈,倒是一直以来对妖骸的研究很是上心。

她曾坦言九州之下封存的那些妖气是座随时会喷发的火山,湮灭九州的同时恐波及异域,后来大概算出了帝主?的打算,但对这种九州安危尽系一人之身的做法不敢苟同,觉得研究出有效的遏制方法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所?在。

百年前,这位新皇年岁也不大,正青葱年少,但极有魄力,也是在她的促成?之下,才有了那次异域王族往九州一行。他?们给出了几项研究妖化最新的进展,也希望能从溺海之下提取妖气回去?,但可惜,三家的掌权者昔年面对这位少女皇,唯有呵呵地笑。

帝主?拼了命才压下去?的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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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敢动这东西啊。

陆屿然?眯了下眼?睛,觉得有些荒谬:“他?们回去?时少了人,难道不曾找过?当年找不到,而今时隔百年,就能找到?”

“这回来的是他?亲弟弟,外域血亲之间的感?应,你也知道。我看事?态还挺严重的。”

这个面子,不得不给。

陆屿然?皱眉,下了决定:“将萝州的位置报给他?们,让‘怀墟’先来找我。”

他?看向?商淮:“传承开启之前,我先回萝州,队伍由你和幕一带着,有事?告知我。”

商淮颔首。

异域的情况也不如想?象中那样简单,王族间分裂严重,且能力各有不同,和秘境相比,将这群人安置好显然?更为重要。除此之外,他?道:“还有一事?。族中听闻了温流光的遭遇,担心你在入传承时被各路人袭击,特叫三长老?出关了,届时,五长老?,七长老?也会到。”

说起这位三长老?,近年来商淮也打过几次照面,后头几次,总觉得气息越来越不对劲了,但有他?在,陆屿然?真进传承,保障也更多一重。

陆屿然?没多说什么?,他?道:“知道了。”

温禾安接连大战两场,每一场都是拼命之势,损耗过多,即便有罗青山的医术丹药养着,陆屿然?喂下的天灵地宝撑着,短时间内也聚不起大量灵力,气息呈现出明显的萎靡之兆。

她没打算在秘境中多待,到了这种层次,挑灵物还是挑传承,都在精不在多,帝主?传承珠玉在前,这秘境中其他?的传承便有些不够看了,何况她现在的身体需要静养,不适合再硬闯。

且,她手头还有好几件事?要处理。

这么?几日下来,徐远思也应该到萝州了,还有穆勒,不知道李逾审得什么?样了,刚才在四方镜上联系,他?语气不算好,碰壁的气息很是浓郁明显。

受伤之后,温禾安变得有些嗜睡,没醒过久就又?睡着了,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

晚风的窸动声?中,她侧身一看,发现陆屿然?靠在窗边,小?世界随他?的心意变幻,繁星点缀低垂,外边花枝树枝都多,姹紫嫣红,春色如许,月如流银。

人与这样的景色一沾上边,不免显出不疾不徐的松弛来。

她也不避讳,直勾勾看了好一会,直到风一阵阵大起来,陆屿然?掀眼?看她,明知故问:“看什么??”

温禾安视线也没挪开,她舌尖微卷:“你。”

特别诚实。

陆屿然?身上松枝缀雪的清意散去?一半,压着的唇线略松,走近,略一扬眉,声?调有点懒:“还看?”

她看到他?眉眼?里?的一点愉悦,也慢吞吞地回:“就看。”

陆屿然?笑了,他?用指腹贴了贴她的脸颊,问:“还困不困?”

温禾安摇摇头,他?就将另一只手上松松拽着的玉佩塞到她手里?,道:“等着。”

陆屿然?出了小?竹门,多了片刻,上楼,手里?多了个白玉盏,盏中盛着清亮的汤汁,热气袅袅,离得一近,汤汁中的药气就散发出来,温禾安闻了一会,仰头问:“这是什么??”

“八珍做底,五药为辅熬成?的汤,罗青山说对你的伤有好处。”他?在床沿边坐下,执着汤匙搅了下,掀眼?看她:“处理得很干净,炖的时间久,没有腥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