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即眯起眼?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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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确定?要逼温流光从闭关中?出来时,温禾安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两道圣者之器,会有这条猩红的杀戮之链。正如她所说的,留给温流光的时间只有半个时辰,现在已经过去一半,她出的全是杀招,奔着速战速决,取人性命来的。
这第二道八感,对一个从出生起就被冠于“天生双感”,因此?扬名,被抱以无边期待的人来说,太重要了。
温流光无法接受它出现半点瑕疵。
小世界一炸,滔天的灵浪四下席卷,肆虐的雷弧与阴阳匿气凝了一凝。
温禾安甩手?朝天空之中?,两道圣者之器的方向丢出一座小小的尖塔,这尖塔只有掌心?大,七层高,每层绘有七重色彩,唯独最?上面的一点塔尖,点了鲜血般糜艳的红。塔檐各缀着几个金铃,随着逆飞的动作一摇一晃,内芯却是哑的,发不出一点声音,随着温禾安的催动,塔身?的光彩幻梦般被点亮。
那铃铛在触及空中?的两道圣者之器时,才终于上下一磕,一震,迎风暴涨,所有金铃这才晃动起来,发出“叮”的脆响,宛若魔音入耳,摄人心?魄。
没了小世界的阻拦,这一声之下,往外?奔逃的队伍中?有一半都直直定?住了步伐,胸膛里一阵要命的绞痛,短时间内连呼吸都不太顺畅,修为高深点的,一边给自家队伍布下结界,一边回身?驻足,眼?神转到塔身?时无比凝重。
闻人杪和巫久对视几眼?,同时看向闻人杪。
闻人杪裙摆被逆乱的风吹得荡动不止,她看着这座无比熟悉的七彩塔,看它再次发出这诡异的,能把人折磨到生不如死的光芒,深深皱眉,有一瞬间被拉回到当年痛苦到没有止歇的绝境中?,她握了下拳,喉咙干涩,好半晌挤出句话音:“居然、是她。”
巫山的队伍后,同样有如此?神情的还有商淮和宿澄。
陆屿然和凌枝在小世界炸裂,温禾安掷出小塔时各自收力,分站两边,衣袂翻卷。凌枝定?睛看看这架势,也没有到性命攸关那步,于是抓着自己散到一半的发辫,问商淮:“做什么,你也知?道这塔?”
俊朗非常的天悬家小公子露出无法形容的复杂神色,提起这塔,他至今难以释怀:“玄音塔啊,谁能不知?道。”
也就凌枝这种老待在阴官本家不出门可能不知?道。
商淮有些?不自然地避开?凌枝的眼?睛,压低了声音说:“九州史上晋入圣者最?快的那位。据说一百岁出头就有破境之兆,但愣是压到了两百岁破的境,至今还保持着记录的‘天妒之才’,玄音塔是他的本命灵器,他、”
他走的路子很不寻常,用心?血饲养本命灵器,灵丹异宝灌了不知?道多?少,甚至会夺取他人的本命之器相融,这也导致了在九州史上,惊才绝艳的人极多?,灵器更是数不胜数,然玄音塔占了一席之地。
比一般的圣者之器强上不少。
玄音塔在三?十年前现过身?,是在乱渡海那一片,出现时十分张扬,身?上七层光彩冲天而起,数百米高,独占一座小岛,塔身?金铃震动,震得人三?魂七魄悉数出窍。
九州实录将它说得神异,它的表现也神异,想收服这塔的人数不胜数。
商淮和宿澄就一时心?动,凑了这个热闹。
进塔前,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成就成,不成大不了就退出。
进去之后才发现和想象的不一样,塔有七层,每一层都是不同的苦难,每一天都在和人苦战,不分昼夜,那完全是塔主人自己的战斗节奏。最?为痛苦的是,不战完一层,不能中?途退出,好像本来就是存了戏谑的心?,要来好生折磨一下这辈的年轻人。
商淮艰难淌过第五层,狼狈得可以说是爬着出来的,大吐特吐,五脏六腑都险些?被掏空,起身?就晕了过去,卧床好长一段时间,眼?前都是晃动的血影。
宿澄也好不到哪去。
他们从小到大参与的历练,战斗不胜其数,重伤垂危不止一次两次,但从未有一次来得如此?叫人印象深刻,毫不夸张地说,现在提起来还有点想吐。
商淮这人但凡在什么东西上吃了亏,必然会挂在嘴边一段时日,更是和宿澄达成共识,笃定?根本没人能过完七层收服这塔,因此?他们在塔内的遭遇,巫山上下都有所耳闻。
现在不由得又去瞥陆屿然,心?中?也犯嘀咕,不管是圣者之器,还是修行之道,这位二少主走的路怎么都那么凶,好似每一样都历经磨难曲折,他设身?处地一想都觉得发怵。
这位听着,指不定?心?里是什么滋味。
凌枝也就听懂了一个事,她问:“就是说这塔很强,不是一般的圣者之器,所以面对两道圣者之器,也能抗一抗?”
商淮能怎么说,他也没有圣者之器,只能捂了下脸,示意:“看看就知?道了。”
此?时战局之内,温禾安看向钉下的杀戮之链,身?形闪动。从前大家就知?道她的步法十分飘逸诡密,不按常理出牌,如今方知?这种身?法被引动到极致时全是裙边残影,纯黑色的边,像山间骤生的烟。而在这黑烟中?,有一座灵阵雏形显现出来。
温禾安在灵之一途上钻研得深,有几道稳定?的招式已经成为她的成名之术,被各家学习了很久,然而这一招成形时,还是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灵阵内,春光作序,万物和鸣。
阵内四角,桃,杏,海棠与紫荆各开?一朵,而阵地之内,温禾安没有去管天空中?圣器之间的厮杀,她停下步伐,四种花卉开?在她脚边,源源不绝,纷至沓来,将要顺着裙边,顺势将她身?体淹没在花海之中?。
花瓣柔软,香气馥郁,可展现出来的力道和杀戮之链全然相反,她手?一招,角落中?四朵鲜妍,裹覆滢光的花便落在掌心?中?,纯然柔软的生命气息在杀机四溢的战场生生拓出条道,与整个战局格格不入。
然而观战之人没一个敢小觑它的战斗力。
“从小到大,你总是能做第一个将我底牌逼出来的人。”
等?四朵花都拢于掌心?,温禾安在漫天清响中?平视前方。在穆勒那的受的伤只好了外?,却损着里,她的状态确实不在巅峰时,然而面对熔了本命灵器,强行出关的温流光,算是半斤对八两。
如今这招一出,抽取了她绝大部分灵力,鬓发霎时被汗打湿,她与温流光这对昔日叱咤风云的天都双姝,而今像两只从水中?捞出的厉鬼,面容死白,瞳色极深,唇瓣潮红。
“你现在很得意?”
温流光扫了扫天穹上的战况,那边战得进了云层,在狂风骤雨中?能窥见一角焦灼的局面,没有看到她想象中?摧枯拉朽强势镇压下来的局面,她心?头微躁,却表现得平静:“一道圣者之器,想挡我两道?”
“挡了又如何?。”温禾安身?形迎风而起,手?中?四朵花轻柔无比,与血红色的杀戮之链正面对抗,她凝着自己的指尖,看向温流光,笑中?有点凉色:“我的东西,想要得到,总是比你难许多?,一道压两道,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温流光目光森寒,咬牙吐出四个字:“痴心?妄想。”
就在此?时,四朵鲜花与杀戮之链对撞而上,一瞬间,空气都停止流动。
视觉上呈现出极强与极弱的反差,花朵是最?柔软无害之物,谁也没见过它能发挥出多?强的攻击力,此?时此?刻算是见到了,发现杀机绵密沁润在花瓣之下的汁液里,每一面薄薄的花边之中?。
冲天灵光迸发出来,分毫不让地卷拥着那根链条。
温禾安随手?一招,灵阵中?有五片花瓣招到她手?中?,她近身?与温流光交战,大开?大阖,从前大家只觉得温流光比较疯,现在发现大抵是一脉相承,这两姐妹骨子里都透着不死不休的劲,不出两招,就齐齐见了血。
百招之内,两人气息萎靡下来。
而就在此?时,四朵花与血色长链最?后对撞,齐齐消散,她们同时倒退数步,脸颊上血色上涌,喉间一片甜猩,温禾安慢慢用指尖擦了擦那抹薄红,看出了温流光的状态,缓声问:“还压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