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现在就面世。”陆屿然凝声:“六座传承都还没有要开启的迹象。”

商淮精准地捕捉到其中?的意思,琢磨之后眼角抽了下,飞快问:“六座?也就是说,还有一座现在就开了?”

“没有。”

陆屿然遥遥指了下半空中?,最中?间那个光团的位置,说:“那个,需要更久。”

这回商淮的声音是真哑了一下,他顿了顿,才动了动嘴角,发出声音:“谁的?”

陆屿然没再多看那座传承,他垂眼勾了下四方镜。

面对跟帝主相关的东西,外面狂热得不行,在他这,情绪波动总是极淡,淡到像是达成某种心照不宣的交易,谈不上多吃亏,但也没占到半分便宜,声音里?没掀起太大的涟漪:“我?的。”

商淮心跳落地,喜上眉梢,挑挑眉要去拍陆屿然的肩,被他极为冷淡的一眼钉在原地,他转身,想跟好兄弟幕一分享这绝世好消息,想起幕一已经奔走在了琅州的前线上。

该死的王庭!

商淮最终与激动得眼泛泪光,显得特别没出息的罗青山重重握了下手。

几乎所有家?族宗门的队伍和有野心的散修都往秘境深处赶,在这期间,不少人踩中?了秘境中?的危险之地,在中?途就丧了命,可这并不能阻挡后来者的热情。

直到赶到之后,探了再探,发现传承还没有开启的迹象,看样子,需要再等一段时日。

于是有的家?族也就散开了,家?中?优秀的子嗣往往也就那么一个两个,其他的孩子争夺传承是没有希望,总不能干看着,趁着帝主传承现世,吸引了极大一部分视线,他们便带族中?子弟们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去了。

当然,更多的队伍还是选择留在了深处,但因为重心都在这七座传承上,探寻其他地方的节奏放缓了许多,多少显得有些散漫无所事事。

这也导致了,在温流光闭关最为关键,开始迸放出一阵接一阵的灵浪时,许多队伍止不住看热闹的心思,有点条件的都祭出了观影镜,没条件的都在低头看四方镜,实时了解最新情况。@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小世界里?,穆勒重伤被擒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天都的队伍之中?,别说他们没想到,就连族中?也是大为震惊,但他们现在身处秘境之中?,援助来不及赶到。

好在温流光闭关一切顺利,她实力不输温禾安,身上也有足够多神?异的宝物,只要开了第二道八感,什么付出都值得。

他们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固守心神?,心无旁骛地将?小世界守起来。

天都这次来了不少长?老,长?老们都进了小世界为温流光守阵,小世界外,留下了长?老团中?有排名的七长?老与十长?老温白榆。

露染风裁,熏风解愠,春日气息融融。

温流光身上的杀意灵浪太过浓重,又一次抑制不住地扩散出来,将?草木绞得一塌糊涂,泥土翻卷,狼藉不堪。

倏的,风止树静,灵浪席卷到一半,竟被一股力道平压下来,无法抵进分毫。

温禾安出现得突然,两位长?老甚至隔了一会才猛的瞳孔收缩,身形凝滞,举目望向不远处那棵唯一残存了半边枝干的果?树。

树枝上,女子长?发被绸带随意地束起来,覆了半面面具,虚虚掩住两侧脸颊,只露出唇齿与眉眼,蛾眉曼睩,朱唇榴齿。

她撑着树干,气息已经完全恢复,姿态显得放松,不像来寻仇,像是来叙旧。

温白榆喉头干涩。

穆勒那等修为都拦不住她,更何况今日站在这里?的他们两。

他紧了紧拳,又深吸一口气,朝她道:“禾安。”

温禾安眼睫微垂,居高?临下地看他,眼神?仍然干净,很像百年前他们初见,她牵着温家?圣者的袖子,安安静静露出半张脸看他的时候。

但又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她成长?到了一种极其可怕的程度,表现得再温和,再干净,都会给人一种被平静下达死亡通知的感觉。

她也确实很平静,在树上问他:“你要拦我?吗?”

温白榆喉咙滚动了两圈,他知道温禾安与温流光之间最深的恩怨,那次绑架事件,他绞尽脑汁,却也是如?实说:“我?知道你介意什么,当年,三少主才经历过与大少主争权之事,她钻了牛角尖,行事确实偏激……”

温禾安打?断了他,她从树枝上跳下来,长?裙猎动,手指白皙匀称,上面凝出薄薄的冰刃,轻声打?断他:“我?与她的仇怨不止一件两件,百年争斗,生死方休。你今日为她认罪,她不认,我?也不认。”

七长?老见她步步紧逼,一扯温白榆,祭出所有灵器,天空中?浩大的威压铺陈,朝她逆推着压下去。

他本?就是温流光的忠实拥趸,跟温禾安没只有旧仇,没有半点年少情谊可讲,现在一出手就拼得脸红脖子粗,抱着必死的心态与她交手。

温白榆本?就是想拖住温禾安,他不想看到这两姐妹真正生死厮杀,但同样不可能改变自?己的立场,此刻也跟着出手,手中?长?戟破空,挥动时发出尖利啸声。

温禾安一步步朝前走,冰刃在指间灵活穿梭,却一直没动,而随着她裙摆的拂动,地面上,天穹上,却同时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变化。

她目光所至之处,云层堆叠翻涌,呈墨色,呈动物利爪的形状,眼睛里?所有能看到的东西,花,草,树枝,半人高?的石头,全部都化为了墨色的线条,簌簌流动,带着足以缠杀一切的力道朝前裹覆。

令人难以想象的“灵”之道。

七长?老的攻势都被生生溶碎了。

她没有保留,上来就是杀招,温流光今日不出来,天都无人能从她手中?生还。

如?流的墨色随着她的步伐涌动,七长?老惊恐的发现自?己后退都不能够,他硬着头皮使出千万变化,依旧难以逃脱,最终被墨色裹住,口鼻溺呛,死时青筋暴起,眼睛往外凸出,狰狞难堪至极。

温禾安看向温白榆,他面沉如?水,朝她挥出一掌,被她闪身避开,错身交手时他看见这姑娘眼神?极为冷淡,她启唇,如?少时一般礼貌地唤他:“白榆哥。”

温白榆胸膛剧痛,他低头看,发现三根墨线钉穿了他的心肺,一个人全部的生机从那三个小小的洞口中?狂涌溢出,没有回头之兆。

他挣扎着,足有半刻,极其不甘心地睁大眼睛,怔然倒在血泊之中?。倒下去的时候,额头,手背,都还能看到狞动的经脉,好像在证明自?己真的还在竭力阻止什么,竭力要帮助闭关的人促成什么。

只是。

一切都是徒劳。

温禾安半蹲下来,裙边落地,五指微拢,安安静静为他覆上眼,同时湮灭他体内最后一线生机,嗓音又轻又静:“这么多年,我?没有耐心了,你应该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