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探墟镜再次开启,三家各有反应,后续的?行动自然也瞒不过城中像嗅到肉味般跟上来的?家族,她从林十鸢那得知了溺海“无归”的?消息,一时觉得讶异,一时又觉得好像也说得过去?。

真正觉得巧合的?,应该是温流光。

对她来说,这溺海,是下也得下,不下也得下。

探墟镜给?出如此?重要的?讯息,可想而知,三家之中的?大人物都会坐不住,家族之中有名有姓的?长?老或许会来一些?,他们一定会下真功夫想办法联系上阴官本家,找来帮手。

她犹豫的?是,要不要趁此?机会跟着下一趟溺海,提前毁了双煞果。如此?一来,温流光开启第?二道八感的?成功率会将至最低,她后续出手会方便?一些?。

但若是如此?,也有风险,溺海本身就是最大的?危险,还有……不知道巫山这边会不会多?想。

叫温禾安最为失神,左右为难的?是,这次探墟镜两次将线索指向溺海,大多?数人会不会多?想她不知道,但可以笃定的?是,那些?真正经历过,熬过妖骸之乱的?世代积蕴之族中,一定有人会由此?惊醒,对妖化,妖骸等?事提高警惕。

太冒险了。

温禾安最终决定将这件事暂时放下,大不了晚些?时候跟准备下海的?巫山一众说一说,让他们对双煞果留心,能收则收,收不了便?毁,尽量别让温流光得到。

她先专心抓禁术的?事。

之前在天?都,温家圣者?不准她查阅任何与禁术相关的?书籍文献,她知道她的?执念,却认为这极为可笑,浪费时间?与精力,且……就算真查出什么,天?都也绝不准许她为报仇而做出任何损害家族利益的?事。

她因此?只得婉转迂回,大费周折。

如今分道扬镳,禁术再次出现在眼?前,她不想再拖下去?。

温禾安回神,想起那日在市集上打?听到的?事,又对月流道:“你找个机会,去?见见萝州城城主赵巍,看看是不是我们的?老熟人。我想,同名同姓,短短几年就能将萝州城治理?成这样的?,也没有别人了。”

月流听到这个名字,眉心一动,她飞快道:“好。”

“如果是,告诉他,我要见他一面。”温禾安轻声笑了下,话语轻缓:“再提前通知他一声,让他准备好兵马,我想寻时机将琅州夺下来。”

月流没有多?问,只是无声颔首。

此?时此?刻,桑榆十分坚强地一瘸一拐穿过廊桥,坚持要到温禾安面前拱手行个礼,比他好得快,现在健步如飞,已经能在萝州城穿梭着开始办事的?同僚见状过来扶着他。

温禾安看了看桑榆的?腿,徐声问:“好点了没?”

“姑娘,好点了。”自从知道温流光和天?都闹翻之后,院子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在月流利箭般的?视线下强行改了口,此?时桑榆抬了抬腿,道:“再过两日,就能好全了。”

“好好养着,从她手中过一遭,确实受罪。”

桑榆不由抹了把脸,半晌,吸了口气,大抵是自我宽慰:“……比之枯红蛊,还是好一些?。”

昔年他中枯红蛊,在院子里嚎得那叫一个惨绝人寰,疼得吐了不知道多?少次,解蛊之后谁也不准提,谁提跟谁翻脸,到现在还被人笑话,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提及,用以自我调侃。

“嗯?”温禾安怔了下,她好笑地问:“枯红蛊真有那么疼?”

桑榆胸膛重重起伏一下,拍了拍脸不愿意再提,提起都觉得牙酸,想吐。

见状,温禾安在原地站了一会,对月流颔首:“我还有些?事处理?,这边你管着,有事联系我。”

月流抱拳应了声是。

温禾安沿着巷道回府,进门之后发现不止罗青山在,陆屿然也在。他看上去?也才到,不知道从哪里回来的?,此?刻正面无表情将双手沁在注满水的?铜盆中。

见她到了,才慢条斯理?用帕子将手擦干净,银线祥云纹的?袖袍自然垂下。他遥遥看过来,点了点堂中罗青山的?位置,示意温禾安过去?看诊。

罗青山冥思苦想一整日,而今见到正主如时而至,拿出药枕,替她把脉,商淮此?时也从隔壁踏门进来,见如此?情景,又接收到陆屿然凌然无声投来的?一眼?,脚步当下放轻到极致,猫着腰来旁听。

四下无声,温禾安垂着眼?,事到如今,说不紧张,不在意,那是假的?,她看着这一幕,不由抿唇,眼?眸中似乎时时都在的?笑意褪了个干净。

“脉象太奇怪了。”许久,罗青山收回手和药枕,紧皱着眉看向陆屿然和温禾安,话还没出口,就先摇了摇头:“确实有毒素压在体内,藏得极深,但没有发作之兆,反而像是和……和什么更为厉害的?东西交融在一起了。”

商淮很是诧异,他跟罗青山同僚这么些?年,可从来没见他在替人诊脉这方面说得如此?迟疑,不敢确认。

温禾安眼?神微动,十分手指发凉,心在短短一瞬间?飞速跳动,又立刻迟滞下来。从前她遍访名医,也曾遮面现身,诊脉无数回,许多?医师诊个半天?,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都说她身体康健,无恙无疾。

她张张唇,定定神想说话,却听身边陆屿然先开口问:“更为厉害的?东西是什么?”

她止住了话音。

这也是她最想问的?。

罗青山十分无奈,这次诊脉,只让他看清了一件事,就是为何陆屿然又用到了篓榆粉。他在心中低声叹息,如实道:“应当是……公子的?血。”

温禾安一时静默,心也不知是该继续悬着还是先落下去?,她看了看陆屿然的?侧脸,又不期然瞥到商淮不可置信的?神情,有点不好意思,干脆垂着眼?看地面,不吭声。

罗青山接着道:“属下这段时日会再留意,若有进展,第?一时间?告知公子与姑娘。”

这次没查出个所?以然来,陆屿然转身上了书房。

温禾安回自己庭院的?石凳上坐了一会,想了想,还是上去?拿了药,去?了陆屿然的?小院里,上了二楼,叩响了他的?房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三声之后,门由里而外被推开,陆屿然才洗漱过,墨发与眉眼?间?都淌着湿润的?水汽,他以为会是罗青山和商淮,却见到门后一双剔透清润的?眼?睛,他抵着门的?指骨微顿,视线从跟她脸上划过,问:“怎么了?”

温禾安朝他递了递手中的?瓷瓶,轻声道:“换药。”

第049章 第 49 章

夜深宁谧, 四?下?无声,仅存的声响是窗外树影在风中的偶然摇颤。陆屿然倚着?门静了片刻,转身往屋里走,温禾安便顺势将门轻轻带上了。

屋里焕然一新, 陆屿然才从湢室出来没多久, 正坐在书案后处理巫山事务, 现在被临时打断,也没有继续的意思。

他?脊背贴着?整面万历柜,壁柜上摆着一盏绿翠含香锁瑞, 一道黄杨木镂空透雕如意?, 另有几厚叠严密紧凑的书齐整摞着?, 有种说不出的肃落清净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