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萍一看她这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就来气,正要说点什么,她身边的小丫头凑上来小声道:“萍姨娘,太太让我们早点回去呢,时候差不多了。”

李月萍对那太太还是有几分惧意的,不敢逆了她的意思,只得恨恨看了玉秀一眼,一甩袖走了。

李月梅叹道:“希望她能听进去。唉,从前她不是这样的啊。”

玉秀道:“不说她了。你绣的那对鸳鸯,我再给你看看。”

转眼几日又过,明日就是除夕了。

玉秀做了许多肉丸子、素丸子,又炸了甜咸两味麻花、莲花根、芝麻团子,炒了花生、松子、黄豆等,她把零嘴分了些给那几个小孩,剩下的准备留着待客。

她分完零食回屋,就见到夏知荷坐在廊下,面色发白,不住抚着胸口,忙道:“娘,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夏知荷轻轻摇头,道:“没什么大碍,许是前天夜里着了凉,闻着这些油腥味就有些不舒服,过两日就好了。”

玉秀担忧道:“要不我去帮您请大夫?”

“不必了,哪有那么娇气,过几日自己就好了。”夏知荷摆了摆手,又道:“秀儿,前几天我问过阿潜,听他的意思,今年他要在山下过年,他那家里如今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也不知过年的物品买了没有,你从家里拿一些,去他那儿看看吧。”

玉秀意动,又有些迟疑,“给人看见,会不会……”

夏知荷道:“如今谁不知道咱家和阿潜的关系,他还为了你在村里建了房,你和他的亲事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若咱们放任他一人冷冷清清地过年,外人知道了,或许还要说我们家太没人情。你要知道,不管咱们做什么,要说闲话的人总是会说的,咱们堵不住他的嘴,只能当做没听见。只要我们自己行得端坐得正,就不必怕那些闲言碎语。”

玉秀听了,点点头,起身去准备。

夏知荷担心她面薄,等下路上被人问起会不好意思,又道:“你把三儿虎子他们带上,阿潜的院子大得很,让他们去玩玩,还有新做的吃食,没每样都带一些。”

玉秀提了个大篮子出门,那几个小孩还在不远处,她招招手,让他们过来。

几人走在路上,果然有不少人问:“玉秀,提着这么多东西去哪里呢?”

玉秀还未说话,几个小孩已经抢着道:“我们让玉秀姑姑带我们去山脚下的大院子里玩!”

玉秀便笑了笑,带着孩子们继续往前走。

那人便道:“你看到没有,那篮子里东西可不少,闻着一股油香味,还有炸肉丸子的味道,李大柱对他女婿可真不错。”

另一个说:“他女婿对他们家难道就不好了?那野猪狍子一头头的送,得有多少斤肉了,还为了他女儿在山下盖房子呢!”

前一个道:“也是,若我有这么个女婿,我也让我女儿上赶着去。”

后一个便说:“瞧你这话酸的,人家定了亲,板上钉钉你情我愿的事,怎么就是上赶着了?现在可不是我们那会儿了。”

后头的人在说什么,玉秀自然不会理会。她带着一群小孩,往小遥山方向走,远远的,就看见山下用围墙围了的大院子。

待走近了,才发现这围墙比一般人家的都高一些,两扇大门上了漆,看起来十分威武。她上前,轻轻扣了口门环。

等了一会儿,没听见门内的脚步声,她正准备再扣一次,大门突然就开了。

林潜站在门里,穿了一件单薄的短衫,也不知他方才在做什么,额头上的汗水直彺下挂,胸口上衣扣没扣好,露出一片热气腾腾的筋肉。

玉秀惊呼一声,忙背过身去,只觉得脑中嘣的一声炸开,整个人已经从耳朵尖红到了脚趾头。

林潜没料到门外是她,也愣了一愣,忙把衣扣扣好,又过了一会儿,才清清喉咙,略有些不自然道:“进来吧。”

玉秀支支吾吾地嗯了声,磨磨蹭蹭转过身来,也不敢看他,低头就从他身旁的空隙里走进去。

剩下几个小孩相互看了看,虎子道:“我们是陪玉秀姑姑一起过来的,想在你的院子里玩一玩,可以吗?”

林潜点点头,把这几个小孩让进来才关上院门。

那几个孩子一进来,就撒欢似的到处跑开了,门边只剩玉秀和林潜。

林潜把玉秀手中的篮子拿过来自己提了,玉秀脸上仍有些红,只装着观赏他家院子的模样四下张望。

这院子玉秀是第一次来,果然如别人所说,宽敞平坦得很,院子中间七间转瓦房,看着也比寻常人家的高些宽些,就是没什么人气,偌大的院子,冷冷清清的。

她轻声道:“娘让我来你这里看看,带点东西给你。”

林潜嗯了一声,把她往堂屋里领。

到了桌边,玉秀便把带来的东西一件件往外拿,有吃的、用的、还有门上的对联和窗花。

玉秀把春联和窗花单独拿出来,道:“我看别人家都贴上了,你这里也贴几张,看着热闹些。家里有浆糊吗?”

见林潜摇头,她又问:“那面粉呢?”

这次林潜点了点头,米面杂粮这些,他都是备了好几缸的。他娘说了,山下的人和他们山民不太一样,得家里粮食满缸心里才会安心,于是他买了好几口大缸,满满地装上米面,不怕成亲后媳妇儿心里不安。

玉秀道:“厨房在那一边?我去煮点浆糊。”

林潜在前边带路,堂屋左边一间就是厨房,玉秀进门一看,果然又是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烟火气。她看了林潜一眼,房子建成十几天了,看样子这人从未开过火,也不知平时吃的什么。

好在厨房内一应用品倒是齐全,玉秀看着墙边一溜排开的几口大缸,里面满满都是米面,心头又是一阵无言。

她舀了一勺面粉,又往锅内倒了一瓢水,准备先把水烧开。

林潜却已经先她一步做到灶下,动作麻利地生了火,玉秀也就随他去了。

煮好浆糊,分在两个碗里,玉秀把其中一碗递给林潜,自己端了另一碗,道:“你去门外贴春联,我去贴窗花。”

林潜点点头,端了浆糊便往外走。玉秀去堂屋拿了窗花,想了想,准备先去把卧房窗户贴上。

这卧房果然如林潜当时所说,是分了内外两间的,中间用一扇雕花门隔开了。外间靠窗处摆了一张塌子,塌上一张小几,塌子边上又有一张高几两张椅子,想来是给客人坐的。

玉秀把外间的窗户贴上窗花,又往里间走。里间更改宽敞一些,靠墙摆了一张大床,床下一张脚踏,床头有一个衣架,一个大衣柜,正中间摆着一张圆桌,地上几把圆凳,靠窗处还有一张梳妆台,所有家具都是雕花涂漆的,十分精美。

玉秀正愣愣看着,冷不防身后有人问道:“喜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