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生气,很生气,不听话的傀儡还不如个死物!旁支家能悄悄改名换姓抱回来的婴孩还有不少但若真想要办倒,她还需要个流程,一个做给满朝堂,全天下看的流程。
是啊,水是朕放的,为了在河底找样东西。纪筝说得轻描淡写,不过朕是叫人守着闸口找到就收,是谁,是谁假传圣旨,拿着朕的令牌把水都送给百姓河里了。
那可是太皇太后养的红尾锦鲤啊!语气越说越重,他又忽地痛心疾首,怒斥道,朕要好好查查那些个办差的侍卫!
底下的臣子听得汗颜连连,今天找东西能把一皇宫的水放了,恐怕来日能为了买东西把整个国家给卖了,这天子行事越发乖戾嚣张了。
查侍卫就不必了,哀家已经替您办了。太皇太后眯了眯眼,找东西,那水闸管的是整个泰水河流域的皇宫用水,圣上找什么东西?
纪筝故意沉默不言,余光往下瞟了一圈,不出他所料,顾丛天往前侧方望了眼自己的父亲,神情有些微妙。
回禀圣上,太皇太后。顾丛天出列,躬身,泰水河水闸之水每一个月就要往外输送一遍,循环一换,想必找东西也不应该是在水闸里去找,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解决大燕皇宫堪舆风水之势遭毁之事。
顾卿怎么就知道朕要找的东西在一个月开外?纪筝装作不甚在意地瞥了他一眼,说不定就是一个月之内呢。
顾丛天身子好似抖了下,低着头,没回话。
顾丛天一走到大殿中央宫灯明亮之处,纪筝便瞧了个清楚,随着他身姿的微微变换,能在他身上观到细碎不起眼的微闪。
经常出入勾栏瓦舍的标记!
纪筝再放眼望下去,这下子能有一半多的朝臣身上是带碎碎细散的,虽然这本就是他用来做标记,区分异己者的方法,但亲眼见到这朝堂腐烂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是心中猛地一颤,后怕,担忧,不知所措。
罢了,朕所找到之物不宜呈在朝堂之上,稍后朕自会私下传阅给众爱卿,一同好生观赏。他直勾勾地盯着顾丛天,故作轻松地挑开话题,不如先说说朕破坏了什么堪舆之势。
顾丛天冷汗直下,之前准备好的说辞忘了一半,吞吞吐吐半天。
依朕看纪筝大脑飞速旋转,强装镇定,慢悠悠道,朕是真龙之躯,只要朕还坐在这儿一日,这龙脉堪舆不就还护佑着大燕,除非除非朕坐不了这位子了。
分卷(40)
皇祖母,朕说得没错吧?
他在拖延时间,等明辞越,等明辞越出现,至少可以不再孤军奋战。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没接话。
倒是北方郡县的地方官田骏从队伍末尾站了出来,道:回禀圣上,太皇太后,其实这泰水河下游流经的地区已经干涸数月,无水浇地,圣上虽是因找物什,放了水,许是坏了风水,但总归是为百姓送去了甘泉,无意之间办了好事,这乃是有圣上真龙之气的加持啊。
田俊虽人在京城,奏禀地方干旱的折子递了大半个月也没能递上去,眼下总算逮到了机会。
他话音还未落,宫门外忽起一阵喧哗骚动之声。
擅动水闸,扰乱地脉,天降灾像,地动一宿!
京城要完,臣民要完!
还请宫中给个说法啊!
救救我们吧,圣上可怜可怜我们吧,还请太皇太后救救我们啊!
轰隆天降惊雷一道,这是今年的第一道春雷,仿佛应了他们嘴里的灾像一般,直直劈在皇宫之上。
声音隔得太远,更多的喊话被遮进了雨声雷声里,听不甚清其中内容。
难道真的是他,做错了?
纪筝的目光望进雨幕里。
满朝不约而同地沉默,不知是谁开了个头,先行跪下,紧接着越来越多起初不信的朝臣也跟着跪拜下去。
圣上,京城民众已经在宫门口聚集了一早晨了。一身着护甲,武将样貌的人从田俊身侧擦过,跪地呼声道,臣知圣上爱民护民,一定不忍对手无寸铁之人动武驱散,眼下还请圣上明示。
纪筝:
这是一场鸿门宴。
圣上莫急。太皇太后笑了,哀家也老糊涂了,我们这些深居后宫之人许多事都看不甚清,圣上和各位大人们爱百姓,念百姓,那就传百姓来听听他们有什么想说的。
不要,不要。
传泰河坊乡民。李儒海即刻扯着嗓子,向外通传。
传李儒海的第二声即刻被噎进了嗓子里,哎,您这是
一个熟悉的声音,比春日的惊雷更响,更亮,又犹如一道流星,划过他的脑际臣,来迟。
怎么是你?
皇叔!
大殿之上,两人异口同声道。
是明辞越,当真是明辞越,站在雨雪交加,狂风猎猎的殿门外,站在光辉与昏暗的交界之处。他未打伞,像是策马多时赶过来的,身上凌乱湿透了。
纪筝自然而然地以为他是来救驾的,可等明辞越走近了,他再一瞧,笑意即刻僵住了。在明辞越身后跟着几个衣着朴素破烂之人,显然是从方才骚乱群众中带上来的。
明辞越,也是来定他罪的。
纪筝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明辞越,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顾丛云早就忍不住了,武安侯派人一左一右架住了他,可他还再拼了命的叱骂,你就非要治他于死地,亲手狠狠捅他一刀。
你可真是君子,端方君子,清誉美名就比他还重要是吧!
明辞越被顾丛云飞踹到了袖边,也不怎么在意,只是淡然道:禀太皇太后,臣入宫之时,见宫门口有聚集求见之人,听闻宫内召见,便顺道带了二人入殿觐见。
罢了,是谁都一样,劳璟王费心了。太皇太后显然对他不怎么放心,但即刻注意力又转回了那两人的身上,你们走近些,不用怕,圣上爱民如子,你们有什么话尽管直说,不必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