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个拙劣极了的平地摔,假到纪筝自己都不忍直视。

周围人惊慌失措,变了神情,围将上来想要扶他起来,可穿着厚棉袄的纪筝定力十足,接连拉翻了几个侍女,顾家几个男丁要扶他,他又一脸嫌弃地甩开了他们的手。

朕的老寒腿又犯了。他气定神闲,不慌不忙地扭头,顽劣地笑笑,摔倒了,要皇叔驮着才起得来。

这都是成年男子,哪怕对面是天子,哪有谁低头让谁骑的道理。众人一阵哗然唏嘘,知道这是小天子又在耍性子,欺侮璟王了。

纪筝哪敢真骑主角头上,明辞越在他身前跪身,低头,他就自觉地落座到皇叔的臂弯里,扶住明辞越的脖颈,感受自己慢慢被托举到高高的,同明辞越视野齐平的空气中。

不说别的,长得高,日常俯视众人,空气都新鲜,真好。

雪天路滑,朕不要下地,璟王就充当朕的坐骑吧。天子又在使坏,恶劣道,璟王把朕驮稳着点。

明辞越仿佛受惯了屈辱一般,淡然无怒道:臣遵旨。

众人无言,连武安侯都被这阵势给惊到了,讶然于璟亲王忍辱负重到如此地步,他一时都忘记了明辞越去跑马场有何不对之处。

圣上。未走几步,纪筝就听身后有人唤他,您的金玉走椅,我给您连夜从宫中请过来了。

吱呀吱呀的声响之中,一张熟悉的大椅子滚动到他面前。

是他亲自指挥原明做的奢华皇族大轮椅,心心爱爱的大轮椅。

纪筝:

明辞越:

纪筝面如死灰,把目光从轮椅上移到顾丛云的脸,阴沉道:你还能预知朕要摔倒不成?

顾丛云冷着脸色,很轻很轻地嘟囔了一句,能预知您昨夜过后腿脚不便。

你说了什么?

明辞越不得不俯下身把纪筝往轮椅上送去,可纪筝就在众人不留意之时,硬生生把轮椅侧的插销拨了下来。

他设计的轮椅,这个世间独一无二的绝版轮椅,没有人知道如何修,也没人能造出世间第二把。

明辞越刚把他往上一落,哗啦一声椅子即刻散了架,幸亏明辞越眼疾手快,将他从那坨废柴中一把捞了回来,又托到了肩侧。

全场人冷汗直下,心有余悸,连带着推走椅来的顾丛云都被很批了一顿。不知这明辞越是得罪了何方天神,被小暴君缠上,真就放不下来了。

纪筝心疼,真的心疼,咸鱼的安详轮椅就这样被他自毁了,他趴在明辞越耳畔悄声威胁,朕为了你把走椅都毁了,你得负责!负责给朕再造一把

分卷(31)

臣负责。纪筝刚出一口气,又只听那人轻道,臣负责永远充当圣上的走椅,坐骑。

纪筝:

听不懂圣心的臣子不是好皇叔。

跑马场离京城并不算远,顾家几乎是全府都出动了,上上下下,浩浩荡荡的队伍陪天子直达北郦山山腰。

明辞越的身份出现此地实在太过敏感,纪筝不敢放松半丝,一直紧贴在他身侧,给众人强调他天子坐骑的作用,免得旁人回想起,明辞越,还曾是横扫西疆的战神,万千雄师的领路者。

落雪后的跑马场,大片的荒山漫野,在阳光的反照之下,洁白一片,光辉夺目,全是未曾有人涉足过的完好无暇,印下少许的蹄印,长长一道,斑斑点点,从远处缓缓蔓延到他们的身前,勾绘出溪流般的图腾。

纪筝眯眼眺望,不远处的山脚下即是北大营,是无数军士挥洒汗水,热火朝天之处,是满大燕最精锐武力集结之地,那才是他此行的最终目的。

看护马厩的奴仆为他们精心挑选了几匹好马,其中有一批枣红小马正是原主纪朝鸣的坐骑,看到纪筝闻到熟悉的气息便用鼻子凑了上来,纪筝抱歉地看了看它,心里默念,朕已经有鹿儿子了,也忘记怎么骑你了。

上马前要喝热身子的奶茶,一种在茶中直接加鲜奶的饮品,腥极了,是从西漠游牧民族那边学来的风俗。

纪筝看周围人都一饮而尽,自己也跟着豪迈举杯,顾丛云猛然伸了手,圣上,这是奶

怎么了?纪筝已经一口见了底,擦了擦嘴边,疑惑地望着他。

没,没。顾丛云神情略显异样,缓缓收回手。

明辞越状若无意地用身体隔开了顾丛云和天子的视线,举高手臂,帮天子从自己的臂弯里翻身上马。

他刚把氅衣从身上解下,反手披到天子身上。

只听不远处一个声音,从他背后远远传来,跌跌撞撞越跑越近,高声爽朗地边笑边喊,王爷,王妃!

王妃!之前只见背影,这次可算逮到真人了!

纪筝回头,一记眼刀,那人正是明辞越的旧部,是那天趴在窗户缝隙偷看到他披着大氅的王妃背影之人。

众人皆闻声转头。

那憨憨步子猛地刹在原地,眯着眼,伸长个脖子,憨憨地摸了摸后脑勺,王妃?

纪筝:

他看向明辞越,不知道这样沉默寡言的将领是如何训出一堆憨憨部下的。

天子被认成王妃自然得大发雷霆,降下罪责,但还得把握好度,不能真伤了明辞越的旧友。

圣上怎么穿着王妃的衣服。那部下腿已经有点软了,慌不择言地为自己强行辩解。

大胆狂徒!纪筝出声,罚你

他话还未说完,只见顾丛云动作矫健,当场动了武,是一套标准的行伍拳法,三下两下,直击要害,将人撂倒在地。

是我治军不严,请圣上恕此子之罪。顾丛云抱拳立于马前,给天子请罪,目光却寻衅似地望向一旁的明辞越。

璟王的亲兵队伍,何来顾家子弟的治军不严,这才是莫大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