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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挑衅,可远远不及。那人蒙着面,趁乱匿身在门口的学生百姓之中,借着官民拥挤推搡的时机,拉满了手里的弓,对准了赭红色的宏伟宫门,一箭穿云而出,带着一件火红的嫁衣,力道之大,刻入木门整整三分。

底下聚众闹事的学生和围观的群众,见凶箭一出,纷纷吓白了脸,屁滚尿流散得迅速。

嫁衣飘扬在宫门的最高处,犹如一道阴云中被吞的朝霞,残败的夕阳,随风翻卷。

曾经我西漠皇子男扮女装,委曲求全,嫁入你大燕皇宫,就是为了两国友好友谊,谁知你们不珍惜,不尊重,眼下战火都是因你们而起,万千无辜百姓被卷入水深火热。

现在我要你大燕国君凤冠霞披,心甘情愿地入我西漠谢罪。

一份战书,一份婚书,都裹挟在嫁衣里了,任贵国国君以及百姓挑选。那人的声音在死寂中扬得很高,男女莫辨,不过,我相信,无论是联姻议和,还是战场作战,贵国国君最后都会识趣地穿上嫁衣,来我西漠的。

你归京不好么,养在宫里继续做你的璎贵妃。纪筝坐在高高的步辇里,由人抬着缓缓出了城门,靠近那个所谓的西漠细作,弓箭手藏在辇轿之后,一点点地准备靠近,之前是朕负了你,回来吧嗯,璎,璎?

周围全是民居,房屋建筑复杂万分,躲身之中的肯定不仅普通百姓,还有西漠的后援。

那人犹豫了片刻,犹如魅影一般,飘忽过来,转瞬间又贴得很近,直接攀上了辇轿,纪筝几乎能感觉到他似蛇爬行游走在自己身侧,吐着毒信的嘶嘶声。

那怎么能行?我给你当了三年的妃子,轮到你了,三年为期,说不定,你的皇叔还能心甘情愿等你三年。

下雪了?黎婴抬手接了几片雪花,顺手把身上的红衣披去了纪筝肩头,笑了起来,毕竟现在还是一国之君,身体金贵得很。

纪筝头皮瞬间炸起,不禁推搡着他,离朕远点,咱俩不熟,朕已经是有妇之夫了

有妇之夫?黎婴念叨了几遍,笑得更开心了,才不是,我给你们备了新婚礼,送了好时机,你都不敢要。你不敢接受他,是觉得他太好了,和你不一样。

不如选我,我能懂你,和你一样。

纪筝目光乱瞟,半句也听不进去。他后悔死了自己非要选了这种主意,黎婴贴得太近了,两个人的身影交叠在一起,弓箭手根本无缝可入。

就在这时,马蹄声从辇轿之后传来,黑马犹如一柄钢刀,直插将闭合的门缝而出。小雪洒在他的肩头,旋即就被体温烘成了水,沾湿了他没披玄甲的贴身帛衣,淅淅沥沥在他背后勾勒出那条突兀长痕的突兀轮廓。

明辞越上身立在在马背之上,随着骏马的一个飞跃,碰到了箭羽,一手拔下,折断成了两半。

妖艳的嫁衣像半只蝴蝶的翅膀,旋转着往下落。所有在场人的目光都盯紧了那件衣服以及半空滑出的两封信笺,婚书还是战书?

明辞越的剑锋从空中劈过,绕起红衣,劈头盖脸砸在了黎婴脸上。

他紧拉缰绳,把身后的长弓长箭交由自己的身前人儿。

何曾相似的场景,何曾相似的动作。

明辞越的喉结轻轻滑动:婚书还是战书,但凭圣上。

纪筝听得见耳侧的砭骨猎风,听得见自己凌乱的心跳声,唯独听不懂自己在乱想些什么。他的角度甚至看得见明辞越怀中有封已经备好的信笺,上书一个战字,为他做好了万全的退路。

纪筝屏了气,倚在明辞越怀里,回首拉开了弓

等黎婴慌忙扔开衣服,他肩侧的人儿已经消失不见了,整个辇轿上唯独他一人,被周遭的密密麻麻的弓箭手所包围。

明辞越怀拥着他,带着他绕着黎婴绕了一圈,挑衅地勾了勾唇。所有人都看得清天子怀中的那份穿透长箭的宣战书。

纪朝鸣黎婴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你最好别后悔。

马蹄踢踏,带着他二人沿着落了雪的京城长街往北去。不少民户偷偷打开了窗牖,看着新年的第一天这场差点点燃京城的战火被悄然熄灭。

他们的天子和王爷同乘着一匹浑黑马驹,怀揣着宣战书,打炽红的灯笼下而过,渐行渐远。

有些人后知后觉地拿出那竹扇画,举在空中对比一瞧,却恍然发现男子背部的轮廓模样根本对不上号。

这下全京城都见着了,完了,洗不清了。纪筝自暴自弃贴在滚烫的胸膛上,耳尖红了一片,小声念叨,你啊,这是绑架

第51章

抓痕能说明得了什么呢?抓痕什么都说明不了!

纪筝有些心虚地吞了吞口水, 尴尬地想扭开头,可目光就是紧紧锁定在那劲瘦有力的肩颈肌肉上,刻入血骨的伤疤战绩旁, 四道不长不短,犹如猫挠的小痕迹。

反正他本来也就是个昏君人设,顶多也就说是他酒后失态, 霸王硬上弓,强辱了大燕第一明月光璟亲王。

分卷(54)

谁说只有下位者会挠人的,他这个上位者也可以!

纪筝浑身不自在地轻咳了几声。

幸好堂下无人再敢提及此事。

方才笑闹过, 无意间点破了就是点破了, 即便再震惊天子与璟王这混乱异常的皇室内部关系, 只要这种见不得光的癖好永远隐于地下,不闹过火,圣上没表态要把自己皇叔抬成大燕皇后, 那便是始终只是宫内的私事, 朝臣们就是再难以置信,再惊掉下颌, 也得自个坐稳了, 装着不知道, 不明白,没看见。

他们很快就把目光转移到随长箭一同射.进来的那件艳红罗缎上。

罗缎甫一被抖落打开, 里面飘飘然落下两张信折来,一封标着婚书,一封标着战书。不过这衣衫显得更为奇特,一下吸引走了全场的注意力。染色极艳,剪裁暴露夸张,明明像是西漠女子嫁衣的款式, 衣长肩宽的尺寸却明显大于普通女衫一件给男子准备的西漠嫁衣。

这黎婴是给谁准备的?

堂下顿时一片哗然,这简直就是骑到燕国头顶上来了,国之大耻,岂能吞下!

纪筝紧盯着那件嫁衣,瞬时攥紧了身侧的龙首扶手。

明辞越没犹豫,不顾底下官员的连声劝阻,当即拎着那件红衫,拖地而过,跨越了半间堂屋,走到殿侧的篝火盆旁,冷着神情将它扔了进去,火焰猛地窜然而上,吞噬了那抹艳色的红。

随后,那封厚厚几页,写满了丰厚优渥嫁妆聘礼的婚书,开也没开,也被径直扔进了火盆。

他仅攥着那封战书,退后几步,跪于堂下,圣上,臣请求为国出

究竟是出征还是和亲?明辞越,你不应该是捧着那封婚书求朕放你去西疆?天子从椅子上起了身,深吸一口气,背着手缓缓往下走,西漠都给你开了什么好条件,看也没看就烧掉,人家的嫁衣也不领情,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