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丁氏倒是听出妙儿话里蕴藏着的拒绝了,并且丁氏一见妙儿一连两次无视了她的暗示、没有主动提出把铺子交给她打理,脸色立刻便沉了下来,语气也多了一丝十分明显的不悦:“怎么说你还是把我这个婆母当成外人,所以才不愿意让我帮着打理你陪嫁的铺子?”

这丁氏明明怀着霸占儿媳妇儿嫁妆的心思,说话做事竟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她还真是不懂“羞耻”这两个字这么写!

妙儿见丁氏语气不善,也不再同她兜圈子了,而是底气强硬的再次表明态度:“这和外人不外人没有半点干系,我不过是觉得那几间铺子不是我一个人的,还是交给一起把铺子经营起来的人打理较为合适,毕竟他们和我一起白手起家、最清楚该如何打理铺子的生意。”

“你……”

妙儿的话立刻把丁氏堵得哑口无言,让她气哼哼的把一只原本拿在手上把玩的刻丝金镯子重重的丢到了托盘上,心里更是对妙儿的“不识抬举”感到十分不满和不爽!

可妙儿不肯乖乖的把铺子奉上,丁氏就是硬夺也夺不过来,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妙儿的铺子日进斗金、财源滚滚……一想到这里,丁氏的脑海里马上浮现出张记酒肆先前座无虚席的红火画面,心里立时便越发的眼红和嫉妒,恨不得不顾一切的把妙儿的铺子给抢过来!

丁氏再一抬头,见妙儿无喜无怒、无动于衷的立在一旁,顿觉气不打一处来,于是丁氏突然重新拣起刚刚被她丢到托盘里的金手镯,阴阳怪气的说道:“媳妇儿,这金手镯我看上了,你让老板给我包起来、一会儿到家后送到我屋里来。”

丁氏说完便冷哼了一声率先离开,而丁氏发话妙儿不好当没听到,于是只能掏钱把丁氏看中的那对金手镯买了下来―――虽然先前丁氏买物事也是妙儿掏的银钱,但妙儿主动掏钱和丁氏要求掏钱本质上却有着很大的区别,前者是妙儿投桃报李、心甘情愿,后者则是碍于婆媳关系才不得不买。

随后丁氏像是要报复妙儿的不识趣般,故意挑了许多物事、直截了当的让妙儿买来孝敬她……于是这一路逛下来,待妙儿婆媳二人回到徐府时,跟着她们的丫鬟婆子手上已是提满了各色物事,妙儿的荷包更是扁了不少。

妙儿倒是不心疼那几个钱,毕竟媳妇儿孝顺婆母本就是应该的,因此妙儿没有把丁氏故意逼她花钱一事告诉别人,可这天底下却没有不透风的墙,丁氏故意打着“孝敬”的幌子花妙儿银钱一事,很快就传到了徐东临的耳朵里……

徐东临也知道自己这个娘有些小心眼,于是他一得知此事便想法子去账房支了张五百两面额的银票,晚上一回到屋里就偷偷的塞到妙儿装首饰的匣子里,想以这样的方式来弥补妙儿、替丁氏陪个不是,毕竟没有哪个婆婆会干剥削媳妇儿私房钱的事。

于是妙儿晚上一回屋坐到梳妆镜前拆卸钗环,才打开盒子就看到了那张银票,于是妙儿先是不动声色的扫了、若无其事倚在床头的徐东临一眼,再转念一想便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妙儿虽然新婚之夜故意“逼”着徐东临交出了私房钱,但这次她却没收下徐东临偷偷放在首饰匣子里的银票,而是大大方方的把那张银票拿在手中、故意冲徐东临扬了扬,问道:“你的私房钱不全都交给我了吗?这张五百两面额的银票你是打哪儿弄来的?莫非你背着我私藏了不少银钱?”

徐东临一见妙儿怀疑他藏私房钱,马上一脸紧张的解释道:“四娘你别误会,我没有藏私银钱,这钱是我特意去账房支取的……你就别问那么多了,只管拿去用吧!”

“你无端端去账房支取了这么一笔银钱,父亲知道了肯定会过问的,你还是趁早把银票还回去吧!这五百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你要用也总得说出个名目来才是,难不成你想告诉父亲这钱你拿来哄娘子开心了?”

妙儿说着含笑睨了徐东临一眼,随后一边转过身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一头青丝,一边不紧不慢的说道:“你有这样的心意、我知道你心疼我就足够了,这其实也没什么―――媳妇儿本就该送些物事孝敬婆母,这是我身为人媳应该做的,你无需和我见外、也不必因为只见事而感到愧疚。”

妙儿如此体贴明事理让徐东临顿时十分感动―――他原先还一直感到忐忑不安,生怕妙儿会因为丁氏的所作所为和他闹别扭、闹脾气,毕竟妙儿进门后丁氏可是没少找妙儿的茬,只不过先前丁氏不过是大事小事都要想法子为难下妙儿,可现下丁氏竟过分到打起妙儿私房钱的主意……这的确是让徐东临不但替丁氏感到十分羞愧,面对妙儿时也感到内疚。

不过徐东临还真是从没无端端的一下子从账房支取走那么多钱,因此他见妙儿设身处地的替他着想、便也不再打肿脸充胖子了,第二就把妙儿塞还给他的银票送回账房消了这笔账。不过这件事虽然就此揭过了,但妙儿的举动却让徐东临一直铭记于心,也让他为能娶到这样的贤妻而感到十分的欣慰和知足……

这妙儿一心一意的替徐东临着想,且为了徐东临不难做、十分大度的容忍了丁氏的百般刁难,这让徐东临心甘情愿的想方设法、从日常用度里省出不少私房钱,悄悄的给妙儿打了一套漂亮的头面作为惊喜送给妙儿,且逢年过节徐东临也没少往张家多送些礼物。

徐东临做的这一切妙儿都一一看眼里、记在心里,也知道徐东临纸这是在变着法子替丁氏收拾烂摊子。于是妙儿通过徐东临的真心举动,明白徐东临内心一点都不糊涂、且也明白丁氏做的那些事不对,这让妙儿感动十分欣慰。

不过另一方面妙儿却又十分心疼徐东临,觉得徐东临若是次次都要给丁氏收拾烂摊子、都要弥补丁氏犯下的错,那真的实在是十分可怜!

于是妙儿和徐东临这对小夫妻,一个因为母亲总是为难自个儿媳妇儿而感到内疚,一个因为自个儿夫君总是要替婆母收拾烂摊子,并且还不能明言指出婆母做的不对、只能默默的尽力补救而感到十分心疼;

如此一来徐东临对妙儿的内疚、让他越发的对妙儿好得无微不至,而妙儿对徐东临的心疼则让她处处都十分体贴、礼让徐东临,于是两人便一直都在心疼对方、为了让对方开心主动让步……

于是这样的状态一维持时久了,妙儿和徐东临的感情很快就越来越好!甚至两个人都已经成亲大半年了,却比新婚时还要如漆似胶、天天如影随形,叫人见了好生羡慕!

可惜并不是人人都乐意看到妙儿和徐东临好得如漆似胶,尤其是目的一直都没能达到的丁氏……

话说这丁氏自从在妙儿那里吃了软钉子后,心里就一直不痛快着,更是怎么看妙儿都觉得不顺眼、不待见,一心想着要好好的教训妙儿一顿、让她吃吃苦头,变得懂事识趣一些!

第五章 故意添堵

于是丁氏一见妙儿和徐东临恩恩爱爱了大半年,马上就忍不住把心腹石嬷嬷给叫到了跟前,不满的抱怨道:“你上回给我出的主意不但一点都不管用,还让我心里一直不痛快到现在!你赶紧再给我出个主意,这回一定要叫我那媳妇儿也不痛快几天,等她知道了我的厉害才会晓得来巴结我!”

这石嬷嬷一被丁氏训斥,马上觉得十分委屈,心想你无端端的想要抢媳妇儿的嫁妆,人家要是傻乎乎的双手奉上那才叫奇怪哩!

不过石嬷嬷深知丁氏心胸狭窄、遇事只会抱怨别人的不是,于是这心里想的她可是一个字儿都不敢说,只敢顺着丁氏的意思给她出主意:“夫人这是想先给四少奶奶找个不痛快,以这样的方式来逼她主动向您示好?”

“没错!你赶紧给我想想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那丫头不痛快!哪怕不能逼她来求我,让她和我一样不痛快几天、出出我心头这口恶气也行!这丫头还真是目中无人,对我几次三番的暗示都视而不见,看来那几间铺子她是宝贝得很、根本不会轻易主动把它们交给我!”

石嬷嬷不敢忤逆丁氏的意思,于是她坐在原地转着眼珠子想了一会儿,马上就给丁氏出了个馊主意:“夫人,这但凡大户人家的老爷、少爷谁屋里没几个妾?不如你给四少爷买两个妾回来,让她们和四少奶奶相互折腾去!”

丁氏一听这话马上就瞪了石嬷嬷一眼,道:“你这话说的倒是轻巧,这买妾不用花钱吗?我从那丫头身上可是一点好处都没得到,却还得贴钱整治她!”

丁氏的话让石嬷嬷听了默默的低下了头,心想你又想整治媳妇儿、又不想花钱,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于是石嬷嬷马上闭了嘴不再说话,免得说多了到头来不但没拍上马屁,还反过来被丁氏训斥……

倒是丁氏自己琢磨了一会儿后,想不出更好的主意来只能采纳石嬷嬷的提议,退一步说道:“这买妾虽然得花上不少银钱,但典妾却可以少花几个钱!我倒是可以想法子典个妾回来,给那丫头一个下马威!等那丫头懂得来和我这个婆母示好了,我再把那两个妾典让给别人,这样多少还能收回点银子来!”

在北宋妾分两种,一种签的是活契,分为三年、十年,这样的妾一般都是典回来的,期限一到便能恢复自由之身;另外一种签的是死契,也就是所谓的卖身契,签了这种死契的女子一辈子都归主人所有,为妾为婢、或是转赠给他人全凭主人一句话。

既然如此,那这两种妾的价钱自然也是大有不同,典个妾自是比买个妾要来得便宜,毕竟典回来的妾期限一到就不归主人家所有了。

因此丁氏琢磨了一番后,很快就决定典个妾回来,于是她马上吩咐石嬷嬷出去找个人牙子,让她带着几个模样好些、身形丰满的小娘子到徐家给她挑选,打算挑几个既好看又好生养的塞妙儿屋里去,最好是一举勾得徐东临的魂不守舍、让妙儿在徐东临心里的地位一落千丈。

石嬷嬷得了丁氏的吩咐后不敢有所怠慢,很快就领了个人牙子并五、六个小娘子回来,丁氏眯着眼挑选了一番后,又派石嬷嬷去和人牙子讨价还价,最终签下契书典下了两个年轻貌美、身形丰满的小娘子。

这人选好了丁氏自是一刻都等不得,很快就让石嬷嬷把妙儿叫到了跟前,直截了当的说道:“媳妇儿,你嫁到我们徐家也有大半年了,这肚子怎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这个月还是没什么动静吗?”

诸如此类的敲打话语,妙儿每天来给丁氏请安时、丁氏都会说上一箩筐,因此妙儿早就学会了自动过滤掉不想听的话,只不亢不卑的答了句:“这种事儿一时半会儿也急得不得,还望母亲稍安勿躁。”

“我怎么能不急?”

丁氏先是狠狠的剐了妙儿一眼,随后老调重弹的举了几个例子打压妙儿:“隔壁张夫人那新娶的媳妇儿可是一进门就怀上了,过不了多久就要生产了!还有对门李家的新媳妇儿进门后也是两年抱三,还个个都是白胖小子!就你这肚子一直不给我们徐家争气,这都大半年了还一点动静都没,害得我都不敢上邻居家串门!”

妙儿知道她就是说什么丁氏都觉得是错的,于是她索性闭了嘴一言不发,只静静的站在原地任凭丁氏数落,心里更是早就开了小差、自顾自的琢磨起别的事。

而丁氏数落了妙儿大半天后,先是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喝完故意重重的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随后才把重点说了出来:“罢了、罢了,既然你的肚子不争气、半年多了都还没替我们徐家开枝散叶,那我只能给小四买两个妾,让她们一起帮我们徐家开枝散叶……”

“妾?”

妙儿终于对丁氏的话有了反应,并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随后不冷不热的堵了丁氏一句:“母亲,我和官人成亲还不到一年,您就往他屋里塞人,这似乎有些大妥当吧?”

正常情况下,在新婚的头一年里,长辈是不会往新婚夫妇屋里塞人的,毕竟这么做有些打新妇的脸,且万一庶长子生在嫡长子前头,那可就有些不好看了。当然,在一些特殊情况或非常情况下,也是允许庶长子生在嫡长子前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