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家都?坐在一道,听着宝画眉飞色舞的讲话,房妈妈和许氏配合着间或惊叹,间或发笑。
热热闹闹的氛围,联玉和大家坐在一道,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孤寂冷清之感。
所?以她试探着问:“可以和我说说吗?”
短暂的沉默过后,联玉轻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我也只是jsg?个普通人,在过年这种时候,这样的氛围里,也会想到一些旧事,一些家人。或者说,曾经是?被?当成?家人的人。”
‘曾经’其实是?个很残忍的词,代表着过去是?,而现在不是?了。
江月抓住了一些关键信息,“那个曾经是?你家人的人,伤害了你?”
联玉目光幽远,似乎是?在回忆曾经的旧事,但?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忽然转了话锋,“可以跟你借一样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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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点头?,“银钱的话虽不是?很多,但?可以借给你一半……”
联玉脸上神色一直淡淡的,此时听到她这话,才?有了个浅淡的笑影,“不是?借银钱,是?那把匕首。我有用。”
那把匕首本就是?联玉所?赠,只是?江月习惯了日常携带防身,此时就在她枕头?底下搁着。
“本就是?你的东西,怎么还?特地说‘借’,害我还?以为你想跟我借钱。”
江月把匕首摸出来,递给他。
联玉接过,站起了身,拿起了搭在一旁的大氅披上了身。
他虽然过去就有夜间出门放风的习惯。但?除夕夜出门,总是?有些奇怪的。
江月难得地多问了一句,“做什么去?”
恰逢窗外有焰火升空炸开?,焰火的光彩照亮了联玉半边脸,而另外半边脸则仍然隐于黑暗之中。
联玉似乎也没想到江月会问这个,怔愣了一瞬,他道:“我也不知。”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等他走到门边,江月心头?莫名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就好像若她再不做些什么,便要发生不可挽回的事。
“早点回来。”江月再次出声,声音里多了几分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要紧和关切,“家里等你吃年夜饭。”
联玉脚下一顿,瘦削颀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此时的谢宅,高?朋满座,济济一堂。
不止有谢家两房人,还?有谢家其他子孙,都?聚集在了一道。
族长带着众人祭奠过先人之后,一族人热热闹闹的开?了饭。
桌上摆满了连成?哥儿都?平时吃不上的珍馐美馔。
可小家伙仍有些恹恹的,并没有和族中其他小孩一同去玩闹,而是?凑到陶氏耳边,低声询问说:“母亲,奶娘怎么今年非得过年回家呢?”
素银已经按着谢老夫人的意?思,送官查办。
虽说她没有真的害到人命,但?害人未遂的罪名却是?板上钉钉的,最少也得被?关上几年。再放出来,谢家人不去寻仇就算好的了,也不可能再用她。
而且不论这个,素银已经接受不住打击,变得疯疯癫癫,再也没有回来照顾成?哥儿的可能。
只是?成?哥儿年纪还?小,暂且不好和他说这个,是?以谢家人都?只说素银回家过年去了。
陶氏耐心地哄着他道:“是?呀,从前素银在府城陪着你,今年她不是?回到家附近了嘛,哪有让她过家门而不入的道理呢?”
“那她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呢?”成?哥儿撅了噘嘴不大高?兴,“而且也不说什么时候回来。”
“那会儿你不是?在睡觉吗?她走得急。便没有亲自跟你说。成?哥儿是?大孩子了,你想想你日日都?能和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很高?兴对不对?素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你就别想这个了。素银不在家里,可家里不还?有我们……”
陶氏说到这儿顿了顿,她才?嫁进谢家两年,论和成?哥儿之间的情分可能还?真的不如素银,于是?继续道:“不还?有你祖母陪着你吗?”
听继母提到谢老夫人,成?哥儿不由看向谢老夫人居住的院子的方向,嘀咕道:“祖母也很奇怪呐。自打我有记忆以来,便从来没跟她一起吃过年夜饭,每年她都?把自己关在佛室里头?。”
陶氏虽也有同样想法,但?无论如何也不敢对谢老夫人的行为置喙,便只笑笑,催着成?哥儿去和其他孩子一道玩。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快便只听到成?哥儿的咯咯笑声。
此时那昏暗的佛室里,静谧冷清,和谢府其他地方格格不入,只能听到珠串转动的声音和谢老夫人低低的念佛声。
这间佛室是?仓促之下布置的,里头?并无太?多家私,只有一张供桌,一把椅子,一个蒲团。
供桌上既没有神像,也没有牌位,只一个模样奇特的铃铛。
若叫江月来看,便能一眼认出那铃铛赫然是?素银偷了之后,试图吞到肚子里的那个。
佛室的门‘吱嘎’一声开?了,谢老夫人并不回头?,只不悦道:“不是?让你们不必守着我,自去用饭吗?”
无人应声,而后一道沉稳缓慢的脚步声响起,一点点靠近。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谢老夫人停下滚动念珠的手,转头?叱责。
可进来的并不是?谢家下人,而是?一个身形瘦削,身披大氅的少年。
他有一张极好看的脸,秀气的长眉,狭长的眼阔,白?皙昳丽,却又?不显女气。
谢老夫人如遭雷击,一时间愣在原地,竟不知道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