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美丽的人生

善良的人

心痛心酸心事太微不足道

来来往往的你我遇到

相识不如相望淡淡一笑

忘忧草忘了就好

梦里知多少

某天涯海角

某个小岛

某年某月某日某一次拥抱

轻轻河畔草

静静等天荒地老

那天找奇妙谈完话之后,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漫无目的。有如释重负后的轻松,也有满心压抑的沉重。痛,并快乐着。我是真的放下了,也是从此将自己封闭起来了。释然。一个多么令我难以抗拒的名字。让我痛得如此彻底。从此她将远离了。是物理的,还是心理的,怎样的远离,对我来说,都只是距离。释然,我愿意站在一个看到你的地方,只是看着你。你是我的毒药,一发不可收拾。或许我们原本就不该相遇。一切是错吗?那么,为何我还会心甘情愿?心甘情愿地走近你,接受来自命运的一切残酷考验。它只是一个考验吗?那么,何时才是一个尽头?

我是宜家。第一次看见释然,是在77路公交车上。那天下雨,我在父母的争吵声中夺门而出,我跳上一辆公交,然后沿着这个城市转着圈。其实我的家庭很幸福,假如,假如没有上一代的婆媳关系。爸爸和妈妈唯一争吵的原由就是为了爷爷奶奶。妈妈上过学,并不是如同这里其他妇女一样容易计较,但是爷爷奶奶却并不因此放过妈妈。原因和简单,有着工职的爸爸只是生了我一个女儿。他们说,孙女不是孙子。所以我从小到大,他们并没有亲过我,抱过我。有时候小孩子的敏感性要比大人还敏锐,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将爷爷奶奶划为“坏人”一类。爸爸说是妈妈教坏我的。于是他们常常为这个吵架。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会从家里出来,坐上公交,围绕着这个城市转。外面的风景各异,等我转遍整个城市的时候,心情也就好了。

那天,我像以往那样,从家里出来,在2路车的终点站跳上了77路车。我喜欢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在那里可以看见车内所有的角落,并且安静,没有熙来人挤的人。我坐在车里看着人来人走,只有我,一直停留在那个被遗忘的角落。安静的。疲惫的。茫然的。聆听这个世界的声音。

我只是很简单的瞄了她一眼,白色带帽子的针织衫,映衬她的脸色很干净。她的眼神很淡薄,甚至有点冷漠。透过玻璃,看着外面。靠门边的一个女孩突然低下头去吐了。边上几个人退了几步。我看见她走上前,女孩子还在吐,她递给她一张干净的纸巾。女孩子抬头对她说谢谢。她也微笑,却全然不见得刚才的淡漠。是很阳光很真诚很温暖的一个微笑。

她在一个站下车。我看见她走下去,等车子启动的时候,我转身看见她缓缓低下腰拿起纸巾在裤脚上面擦拭着什么。我回过身,看见刚才呕吐的女孩子已经直立站着。我笑了。多么简单而温暖的场景。那个干净的女孩子,我没有想到,日后,我会再见到她,却以完全不同的样子。呵呵,命运如此安排,总教叫欣喜。生活里所带来的点滴,开始变得沁人心田。

我常常想,是不是那个时候,释然就像种子一样已经植在我的灵魂里,在一个安静的角落悄无声息的萌芽,壮大。我们常常会这样不经意的发觉,原来它一直存在,并且已经成熟长大。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所谓的意境便是如此吧。只是,一切,我们都从来没有洞察,没有知晓,没有明了。

第二次见到释然的时候,在酒吧。那是冬天,寒假。酒吧里人很多,我刚进门,一堆朋友就朝我招手说,来啊宜家,给你介绍个新朋友。我脱了大衣,走近,一看见释然,我就笑了。释然也笑。

宜家,我是释然。她很嘻皮地笑,夸张地抱了抱我。你没来前就听她们说你哪,天生丽质,冰雪聪明。

我暗暗地笑。心想,早见过你呢。但是我没说。我只是恩恩啊啊地对着她笑。

朋友说,这里就你们两个还是大学生呢,好好玩吧。又转身对释然说,宜家在我们这里是人人保护的对象喔,你可别欺负人家。

释然露了个很痞很痞地笑,邪邪地。我几乎要晕过去了。这个释然怎么都无法跟那个公车里的女孩联系起来。那个冰冷的眼神的女孩。却又那么火一样的真挚。可是眼前的释然,与火与冰,都是相差千里。

后来我们一直若有若无的保持联系,所谓的联系,也仅仅是在放假回来的时候在酒吧里一起玩笑。我一直没有告诉释然,那天,我见到了怎样的一幕。我把它藏在心里,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独自发呆的时候,就会涌现那个画面,很温暖,很别样。我悄悄地感动,悄悄地珍藏,悄悄地,一个人享受。甜蜜的莫名其妙。

原先,在这里,我清楚自己的优势,也借着众人的聚焦,妖娆着我的妖娆。一个很熟知的朋友说,宜家,你在用最近的距离将大家挡在最远的门外。我笑了。却狠狠地搂了一下她的肩膀。

只是慢慢地我开始变化,就是因为释然。我在将最美的一面显现给她看。我又变成了那个简单,净美的女孩。我很腼腆地笑,很小声且缓慢的说话,穿很漂亮却不露肩显背的衣服。总之,我将一个很纯净的女孩释放出来。也并无做作的意思,我想,这才是我。我的本真。

从前有人问我,宜家,将来你需要一个什么样的爱人?我说,灵魂相通的人。第一次,那是年少青涩的年龄,徐志摩说:我于茫茫人海中寻访灵魂之唯一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尽管年轻,不懂实质意义究竟如何,却让年轻的心,很激昂,很振奋,很澎湃。我觉得突然明白了,在爱的道路上,自己探索的方向,期盼的路,等待的人。我看不清她的样子,但是即使一个轮廓,却也那般清晰与温暖。我会找到她。天涯海角。那是一种信仰,在一个年轻的生命里悄然滋生,又是坚强无比,充满生命力。那是一个贫瘠的年代,我却是最富有的女孩,只是因为有爱的信仰。

我对释然说,释然,我觉得我认识你很久了。她问,我们见过吗?我说不是那个意思,是说感觉我们好象相识已久,很长很长时间了。释然呵呵地笑了,拍拍我的头。因为年龄相仿,共同语言更多,只是偶尔默默地相视一笑,那种理解与体谅便蔓延在心底。也伴着我最初的心动。很多时候,朋友一起出去,释然总是站在我的身边,说不清是她跟着我,还是我跟着她,只是很自然地,就站在一起了,然后就一直那样站着,同样的姿态。没有改变。只是,释然于我,始终,有无形的空间横跨在我们的中间,她用她的方式,计量着中间的距离。我隐约地知道,却又不敢去正视。我浅浅地体味,深深地痛。

那天,释然不舒服。说要早点离开。朋友用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哎呀,你发烧了,释然。我急急忙忙地用手贴了一下她的额头。我陪你去医院吧?不用。回家睡一觉就好了。让我送你吧?我想在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一定看到了我眼里的那种卑微得企求。让宜家送你吧。朋友们帮我说话。释然看着我,犹豫地点了下头。这是我帮她开了门进去。我却愣在门外。释然家,安静得犹如静籁。那像是一个展厅的空间,像模型一样。家,是什么?家应该是有呼吸的地方。人的气息。我深深地心痛眼前艰难地对我微笑的女子。很想,很想,抱抱她。进来坐吧。她说。

服侍释然吃了药躺下之后,我并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吧。我这样对释然说,在她告诉我是时候回家的时候。释然慢慢地摇头,继而转过脸去。我看到一个孤单又脆弱的背影,蜷缩在那里,双手抱膝。我跪在床前,轻拍她的背。我很深地记得她滚烫的体温在那一起一落的手掌间传递过来,令我心疼地想哭。她的声息慢慢的平复,有节奏地呼吸。熟睡的释然,微微翘着嘴唇,气流回转。我毫无意识地伏下身体,那还是我的身体吗?为何已经没有知觉,没有肉体与灵魂,只有心在一嘣一嘣地跳,万物间,天与地的中间,我只是听到心脏在奏响唯一的,天震地裂的交响。我轻轻地用嘴唇碰触了她的嘴唇。便不敢再做任何声响。她像一个天使一样,圣洁,纯净。

一夜,我不停地拿冰袋敷在释然光洁的额头。心像蜜蜂一样飞舞,蜂蜜给了我最甜最甜的回报。乐此不疲。释然夜里偶尔会翻身,她会牵住我的手,紧紧攥在手里。她是一个需要爱怜的孩子。其实,我们都还是孩子。但是,当我学着像妈妈为我量体温的方式去探试释然的高烧时。我觉得自己长大了,可以像妈妈爱护我一样去爱护释然。感情分很多种,但是所有深刻感情的源泉就只有一个,就是爱。世界上没有比妈妈的嘴唇更加准确的体温计。也没有人比我的嘴唇更加了解释然的温度。我骄傲地几乎要晕过去。荣幸赋予人类的最大奖赏,莫过于此。

我在肩酸腿麻的中活活被折磨醒。眨开眼,却看见释然温柔的注视。在四目相对的几秒间,我看见了释然从所未有的温柔浩瀚之源,它淹没了我所有的本能,只是像雕塑一样,伫在那个空间,一动不动,在她的微笑中,忘乎天地所有,唯吾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