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脱了鞋。直趴趴地瘫倒在沙发上。随手拿过一个抱枕，将头埋在里面。混乱的思绪让我不着边际。他还是她？幸福还是快乐？简单还是复杂？婚姻还是爱情？一大堆的问题像堵塞的管道，积压在一个平面内，进守难攻，却喘不过气。

奇妙。清脆的玻璃杯惯例地响起。我知道，这里总是有热腾的牛奶，加了很多关爱与温情。买杯子的时候，阿左说，买透明玻璃杯，可以将红酒倒在里面，嫣红嫣红的颜色，会很漂亮，绚丽。我说，不要，我们拿它来装牛奶，乳白乳白的，看起来就很温暖。阿左就买了两个，一个用来喝红酒，一个用来喝牛奶。阿左闻不惯牛奶味，她讨厌奶气，不知何故。但她家里一定会有牛奶，那是为某人准备的。我心安理得地接受，我们真的就像亲姐妹一样。

我抬头，阿左转过沉思的脸，我直露露地看着她手中的红酒杯，然后猛地坐起，将它夺过来。晃荡晃荡之后，倒进嘴里。酒精缓缓地散发出它的美妙，温火一样燃烧，含在嘴里半响之后，将它徐徐咽下，辣辣的，真的很奇妙。舌头180度回旋之后，我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红酒之后，似乎很适合接吻，淡淡的酒精，燃烧的灵魂，热烈跳跃的心脏，爱人的香唇，如同一起奏响的交响乐，必定妙不可言。

奇妙……

我看看阿左，呵呵，我几乎忘了这个无辜的孩子。我对她眨榨眼睛，笑笑说，他向我求婚了。啊。阿左瞪大眼睛，将手放在嘴上，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我问，很奇怪吗？呵呵。孩子很憨很憨地笑。我也笑了，一边轻轻地摇头。

这是好事哪。阿左说，反正你们迟早也要走到这一步的。

我知道，当然，只是…… 我沉默不响。

只是什么？阿左很困惑。你不爱他吗，奇妙？

我，我想，我一定是喜欢他的。只是阿左，我爱上了另一个人好象。我很认真地看着阿左说。

不会吧？你不是这样容易移情的人呢。傻丫头摇头，一口否决了我。

真的，我爱上了

我看看阿左，她竖着耳朵听着那个人的名字。然而我像气馁的皮球一样，精神瘫痪。我总是不能忘记宜家，那个骄傲美丽，却对释然情有独钟的女孩子。

我轻轻的叹气。

说啊，是谁啊？别卖关子好不好？

我抬起眼睛看着她，很认真很慎重地吐了两个字：释然。

瞬间我如卸重负。而阿左，躇在一边，半响，拿起茶几上的牛奶直直灌下去。她以为那是红酒了。呵。

我一直有个很坏很坏的毛病。那就是我从来不知道如何过马路。甚至是绿灯亮起，从空旷的马路中间横过去，我仍然是心提着，到了马路那边，轻轻嘘口气。周边的人几乎是每个人都知道的。和朋友单独一起过马路，他们总是需要换一次方向站在我的左边或者右边，因为相反车的行道，他们总是需要站在靠车驶过来的那个方向。即使是身边有人站着，我仍然是汗津津的。我是别人说的“冷血动物”，如此称呼是来自我一年四季冰凉的身体，尤其是冬季，长辈们总是要责怪我没有穿得够暖和，而夏天，我几乎不在三十几度的气温下用电扇。我是恒温动物，我总是如此跟朋友打趣。大夏天在家里擦地板，我身上也只有极少的汗。我也不得怀疑是否自己是怪物，还是身上毛孔堵塞。这些都是朋友说笑的话。但是确是如此。但是，无论春夏秋冬，横过马路之后，我必是有汗湿汗湿。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落下如此毛病，只是不知不觉便有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是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再次邂逅释然，是网络对话后的第一次。原本应该很尴尬的见面场景却因为我的致命弱点，成为一场眼泪横飞的戏剧画面。

那天我不记得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在街上，只是记得似乎要去一个地方，。刚好那个地方没有红绿灯，我又是一个人，然后我就随便找一个我身边一起等过马路的男子，作为庇护。谁知道那个男人脚步很快，大概是赶着工作。我被他落在马路中央的黄色线当中，那个场景真的感觉像是被人置身在死亡线边上一样。我没有办法睁着眼睛看呼啸而过的一辆辆车。寻到一个空档，我跑了起来。一辆车向我冲过来，我茫然地看着越显越大的车身，人仿佛像太空中一样飞了起来。而我条件反射一样站住了脚步闭上眼睛。汽车嘎然而止在距离我五十分米的距离。我真的腿软了，几近失禁的惨况。一个人，一辈子，我想是很难有过那样经历的。真的跟死神擦肩的感觉。

一个人急匆匆地拉过我的手往马路边上走，司机很大声地骂，路人都惊呆在那里。我站在那里，是眼泪要奔腾而出的前一刹，堵塞的那一瞬。膨胀。不断地膨胀，充斥压强。一滴，两滴，三滴水落在我紧握的双手上。我顿一下，抬头看见一双雾气腾腾的双眼，红色血丝布满双瞳。 它们就那样盯着我，丝毫不转动一下。愤怒。斥责。惊恐。充斥着那双明亮美丽温和的双眼。

释然。我微微蠕动嘴唇。

她揽过我的双肩，哭了。

说来或许没有人会相信，但那确实是我这么大第一次知道过马路不可以用跑的。七八十码的车速没有办法在一个突然冲出的人面前没有惯性的立即停止。我真的跟一场车祸擦身而过。释然后来告诉我说，那是一辆六个轮子的货车。

喝点什么？释然放下钥匙问我。

恩，牛奶，如果有的话。

释然家靠窗下面是个一米宽的一排到底的书柜，我们那天就坐在上面聊天，外面是宽宽的马路，很明亮的街灯，夜晚的缘故却不多见人。释然第一次在我面前吸烟，而且，我帮她点了火。

我从来不知道你会吸烟，酒吧那次无意间看到才知道。我说。

恩，我大学时候就开始吸了，同学都知道，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我知道你不喜欢吸烟的人，何况我还是女生。

让我试一下吧。我说。

释然看着我说，不可以。你永远不要去尝试不属于你的东西，奇妙。释然很严肃的表情。

哦。我知道了。

乖。释然对我微笑。

窗外的风景是我陌生的，但对于眼前的释然来说，却是与她朝夕相处，每天她从这个平台上都可以望见如此的风景。我开始嫉妒她周遍的一切事物，甚至是楼下马路边的那颗小树。它每天都可以看见释然。

跟我说说她吧。

她说，你想知道什么？

关于你们的一切。我如是答。

我们一起沉默。我知道，她需要时间去整理，而我也需要时间去过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