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那天，楚当风约清霜出门游花船，他需要借这个名?号做正事?。他在沧阳这么多日，都是为了等待今晚，倘若今晚能成，那这么多日的努力便不会白费。

楚当风和清霜一道逛玩街市，一路上?一掷千金，一直到傍晚时分，二人上?了画舫。清霜为他弹琴，楚当风听着?琴声?，心里却在想自己的正事?。

忽地听见清霜道：“楚公?子并不喜欢清霜吧。”

她虽用了疑问的话，却是笃定?的语气。

楚当风倏然睁眼?，笑道：“清霜姑娘怎的这样说？某这些日子日日都为了姑娘一掷千金，若是不喜欢姑娘，又怎会如此？”

清霜笑了笑：“喜欢不喜欢，楚公?子自己心里清楚。清霜只是好奇，楚公?子又不喜欢清霜，却又装得很喜欢清霜，或许，这是公?子独特的爱好？”

她在这风月场里的年岁也不少，见过的人也不少，有?些人是喜欢她的美貌，有?些人是喜欢她的身体，但是这位楚公?子，显然对她的美貌和身体都没?什么兴趣，却又面上?总是装得很喜欢她。

楚当风意外地笑了，她竟然看出来?了。

他拍了拍手：“清霜姑娘果真冰雪聪明，这都叫姑娘瞧出来了。其实这便是某的独特爱好，扮做一个痴情人。”

清霜道：“那楚公?子应当去戏园子，而不是来?花月楼。”

楚当风还是笑，正欲说些什么，忽地听到信号，当即敛了神色，道：“可某不喜欢去戏园子，就爱来?这风月场上?扮演痴情人。何况姑娘认为我不喜欢姑娘，可某却未必真的不喜欢姑娘，也许，这也是某的独特爱好呢。姑娘且等等，某还有?个惊喜送给姑娘。”

说罢，楚当风便暂时离开。

他之?所以约清霜过来?，正是因为此番他来?沧阳城，是要查一个人。但是那人太过谨慎，明面上?什么证据都查不出，萧明彻有?些恼火，只好叫楚当风暗地里去搜查证据。今夜他要在另一艘画舫上?，面见一个人，不出意外，他们会将这个案子的关键证据转移。楚当风的计划是，他会为清霜在船上?燃放烟火，烟火不慎点?燃了船只，波及到那人的画舫，届时定然会引发骚乱。而楚当风就会趁这骚乱的功夫，去那画舫上找那份账本。

一切计划他都已经安排好了，楚当风命人将那艘装着?烟火的小船开过来?，而后点?燃烟火。绚烂的烟火霎时间点?亮了半边天空，一时间，岸边的行人纷纷停下来?观看。

但下一瞬，烟火便点?燃了船只，因着?楚当风添柴加火，火势蔓延得极快，一下子烧了起?来?。楚当风便顺势上?船，趁着?他们慌乱之?际，将那本账本拿走。

一切做完，他取下蒙面的布巾，扔进火海之?中，回到清霜的画舫里。

楚当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歉然笑道：“抱歉了，清霜姑娘，原本这烟火是我为你准备的一个惊喜，不过出了些意外，前头着?了火，似乎不小，咱们还是快些下船吧。”

清霜看他一眼?，忽地笑得莫测。

楚当风几?乎以为她发?现了什么，直到听见她说：“楚公?子这惊喜还真是别出心裁，我方才看见了，很漂亮，多谢公?子。只是不论如何，是公?子的过错才点?燃了这火，恐怕那被烧掉的画舫主人不会轻易放过公?子了。”

楚当风耸耸肩：“没?关系，我有?钱，赔他们便是。”

楚当风送清霜回了花月楼。

因着?账本被盗，那位大?人很是生气，第二日自然查到了楚当风头上?。楚当风给自己安排的背景天衣无缝，他们查不出什么来?，但他到底是外地来?的，到底有?些可疑，还是被盘问了一番。盘问来?盘问去，也难免盘问到清霜头上?。

“你确定?他昨夜都和你在一起?？没?有?一刻离开过？”那官差神色威严，质问清霜。

清霜看了眼?楚当风，楚当风亦看着?她，她到底替他圆谎了：“回官爷，这位楚公?子的确昨晚一整夜都同奴家在一起?，并未曾离开过。”

那官差又问了一遍：“我再问你一遍，你可想好了再回答，昨夜我们大?人在画舫上?丢了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那贼人实在可恨，倘若被我们大?人发?现了，你说谎话，小命不保。”

清霜仍是坚持：“奴家不敢诓骗官爷，奴家说的都是实话。”

那官差见她软硬不吃，冷哼了一声?，命人把她带回了衙门，严刑拷问。

楚当风脸色沉了沉，想要阻拦，但被官差瞪了眼?：“怎么？你想为她出头？可惜啊，你没?这个本事?，这事?儿还是你连累的她呢，呵。”

楚当风握紧拳头，退开一步。他还不能暴露身份，救不了清霜。

他看了眼?清霜，又有?些担心她会改口，说出他昨晚曾离开过的事?，不过即便她说出来?，楚当风也有?别的证人，可以证明他不在现场。这事?原本和清霜没?有?关系，楚当风不知道她为何会选择包庇自己。

清霜被他们用了刑，却也没?改口。她被放回来?时，浑身是伤，神色憔悴。妈妈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接了回去，毕竟是她的摇钱树。

楚当风见状，心中愧疚不已，命人买了好些补品来?看她。

寂静无人时，楚当风终于发?问：“你为何不说？”

清霜笑道：“也许是因为公?子假意，而清霜却是真情呢？”

这话楚当风当然不信，但既然她这么说，他便也顺着?说道：“好，那我今日便为姑娘赎身，姑娘可愿意嫁给我？”

清霜笑容更粲然，却是摇头：“那我可不愿意。”

“为何？你不是爱我么？”楚当风问。

清霜道：“公?子爱在风月场上?扮演痴情人，我亦如此。”

第 119 章

清霜的话真真假假, 同楚当风自己说的话一般，他自己都未曾说真话，又怎会信她说的这些话？

但也是在这一刻开始, 楚当风觉得清霜同其他人当真是不同的。他说不清道?不明这种不同，但就是不同。

楚当风看着清霜, 她漂亮好?看的面容上?也留下了鞭子的痕迹, 血痕在她白皙的脸上?显得触目惊心, 令人移不开眼。她仍笑着，鬼使神差地，楚当风朝她伸出手。

清霜似乎没料到他会有?此举动, 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将头往旁边一偏, 躲开他的触碰。

楚当风手僵在半空，失笑。

“看来清霜姑娘的确太过爱我了。”

清霜神色如常, 微微挑眉：“是啊。”

楚当风又道?：“清霜姑娘不愿嫁给我，可我却真心实意想为姑娘赎身, 风月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姑娘总不会拒绝吧？”

这回清霜没有?再说话, 只是垂下了眸子, 掩住了眼中的情绪, 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之后再抬眸，已经瞧不出有?什么情绪，只对楚当风道?：“多谢公子今日来看我, 只是我有?些乏了，想睡会儿, 公子走?吧。”

楚当风嗯了声，没有?多说什么, 起身离开她的房间。她那妈妈在门外守着，见楚当风出来，殷勤地迎上?来：“楚公子，我们清霜还好?吧？没什么大碍吧？”

妈妈见清霜为楚当风做到如此地步，心里?已经知晓事情恐怕不妙，这些年清霜是她的摇钱树，清霜曾想替自己赎身，她自然不肯，开出了一个天价，清霜明白她的意思，也就没再说过了。清霜是个聪明人，不会做那种自讨苦吃的事，因?而也并未因?此同她犟着什么，这些年还是一如既往地给她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