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柏淑美对奉星如再怎么挤兑呛声怪声怪气,他也只当看不见。

但今天不同,仔细想来,他竟从柏淑美拽着奉星如手臂的姿势里品出些暧昧。还有,依柏淑美的惯性,真正厌恶某人他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的,哪里会特意浪费力气跟那个人打没意义的口水仗呢?

这太荒唐,柏淑美跟奉星如之间,可是小叔与侄媳的关系。

柏闲璋敛去这些迂回曲折的心思,看了看垂眸不快的柏淑美,又扫了眼满脸阴沉的柏千乐,奇了怪,柏千乐跟着生什么气?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柏千乐冷声逼问:“五爷,星如哥怎么惹到你了,你要抓着他不放?你为什么要抓着他?”

这话太不尊敬,他当即呵斥,“千乐!”年轻人回神瞪着他,满眼怨尤,就在他怨愤的注视里,柏淑美揉着关节脱了护腕,摩挲声在他们之中低低回响。他不答反问:“柏千乐,你到底知不知道奉星如是你二伯母?整天星如哥长星如哥短的,吃饭要喂,训练要陪,怎么,柏家娶了他是为了伺候你来的?我跟他不对付,又关你什么事,你跟他什么关系,用得着你替他出头?”

柏千乐像是踩了鸡眼一样,霎时失声,柏淑美眼里滑过一丝怀疑,“你对他那么上心,到底为什么,嗯?”

柏千乐又急又怒又惊,是一种被戳破隐秘情丝的难堪和惊惧,他知道柏淑美眼力直觉何其老辣,他这么问,果然将柏闲璋的视线也引了过来。他白着脸,指尖克制不住地微颤,“星如哥从前就很照顾我”

他说得牵强,柏淑美不阴不阳地哼了一声,嘴边撇着嘲讽的弧度,他抬腿迈步,像是不愿再纠缠一样,两指并拢隔空一点:“什么心思你自己清楚。我警告你不要跟他走太近,他毕竟是柏家的儿媳。”

柏闲璋坐在办公室批文件,文字从眼前滑走,他脑海里想的是另一件事情。柏淑美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警告,是气话,会是暗示吗?

为什么柏千乐今天看见他们拉扯在一块会如此勃然大怒?柏千乐对奉星如确实有些亲密过头了。

他给一份后勤报告签了字,抬头吩咐桌旁的副官,“取千乐的档案来,重点要他在青训营的资料。”

副官有些意外,但从令惯了,并不多问,他只皱眉想了想,柏千乐虽然是柏闲璋的侄子,但并不完全在他们麾下,况且青训营属于军校系统,跨单位调档案,恐怕不那么容易。他点点头,提醒道,“大校,权限可能”

柏闲璋毫不犹豫,“用我的,他们不会多嘴。”

果然,不久档案就传到了副官桌上。他交给柏闲璋,青训营那边不仅把柏千乐平时的训练数据送来,还有他在营里的生活记录,譬如受了伤去医务室领了两支正骨水红花油还缠着军医多开了瓶葡萄糖、某个下午嫌暑热太过偷吃了两条雪糕、投诉食堂的伙食不好、钻进教练寝室蹭空调睡觉等等顽劣行径不一而足,柏闲璋越看眉头越紧,阖上文件后忍不住笑骂,“这混蛋!”

旋即他想起什么,敲着档案盒问,“千乐这些行为虽然不算很大的违纪,但总归侥幸,他没受罚?”

副官思忖道,“也有检讨或者惩罚的记录但是不多,有人帮他抹掉了。”

“谁?”

“应该就是写评语的教官。”

柏闲璋皱眉一翻,三个沉实的、铁画银钩的签字,奉星如。

他几乎刹那间串联起所有的痕迹为何柏千乐再三强调奉星如当初很照顾他,为何柏千乐好像很会向奉星如邀宠,换句话说,他很会拿捏奉星如而这种拿捏早在青训营里就开始了。

柏闲璋垂眼,摩挲写纸上墨迹陈旧的评语:

该学员在训期间纪律严明,积极主动、团结友爱、吃苦耐劳、成绩优异且稳定,以马伽术第一、综合格斗第一、移动射击第一、信息网络技术第五、综合策略第三等突出表现结业

这是柏闲璋首次看见柏千乐的第一手评价,以前大多因为“柏”这个姓的缘故,评价总是经过润色,没什么参考意义。虽然这一张显然也“润色”不少,得打折扣地听,譬如纪律严明雪糕没少吃空调没少蹭吧,积极主动团结友爱倒不假,柏千乐从小就惯会讨人喜欢,谁投了他眼缘那就是他兄弟,护短得很;一旦谁得罪了他,那针锋相对捉弄下套的事也不会少干,他幼儿园到小学,柏闲璋他们兄弟几个每年帮他擦屁股谁谁家的公子小姐又被柏千乐欺负了。初中之后这种烦人事少了,因为柏千乐学聪明了:以他为中心的狐朋狗友帮,专挑那些灯下黑的地方,往看不出伤口的地方打。这还是明着来的,暗地里的小动作更是不胜枚举。他交朋友很爽快,嘴又甜,惯会说漂亮话;加上他这种睚眦必报又护短的性子,人缘倒是不错。吃苦耐劳,柏千乐从小娇气,也正是因为要磨掉他一身的公子毛病,才往最艰苦的训练营里送,而在训练营里半年,他们作为家长没接到营方抱怨的电话,柏淑美还为此惊奇许久。成绩倒是真的,柏千乐只是不爱念书,打打杀杀倒是从小就在行。

我流浪回来了谢谢老爷们不催更!催更而我又卡文的时候就好像便秘,然后主管还疯狂微信滴滴我问我是不是掉厕所了这么久我急得狂抓头发但除了更秃没个燃用,欲哭无泪。写文真的要有大纲,我裸奔惯了开这个坑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想写个伦理np狗血火葬场的故事解解馋,没想到越写细节越多,整个故事的野生发展之后开始让我难以圆融了这就是我卡文的原因,不能为虐而虐、为火葬场而火葬场强行追妻对吧。所以血泪教训,写文不说大纲,起码大概的故事走向框架什么的要订好,尤其是大长篇,不然就会像我这样只能噫吁嚱感慨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然后除了以手抚膺坐长叹之外没个燃用,呜呼。

说了那么多屁话,一周没更了很不好意思,19章内容太多了拆成两章混个双更吧,希望大噶看得开心!求回复多多~

第021章 19《下》

即便这么剖析下来,柏闲璋还是能感觉到奉星如字里行间对柏千乐的满意和欣赏。而且他的评语可信度比别的高不少,原因无他他们为了柏千乐在青训营里不会被特殊照顾,特意隐去了柏千乐的身份,摘掉“柏”这个在军里太招摇的姓;又做了一套档案,只如普通学生,因此青训营不会对他有什么例外的。

他原想着也不单他一个人这么想,几乎柏家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奉星如对柏千乐格外的疼宠,是因为他姓柏的缘故。

谄媚、讨好这都是奉家惯会做给柏家人的姿态。

柏闲璋的意识里朦胧地起了一丝直觉,他又把柏千乐的档案从到到尾翻阅了一遍,旋即脸色转暗,吩咐人去取奉星如的档案。

暮色连天十分,饭厅里独缺了柏淑美的空。

柏夫人已经等了半个小时,她不起筷,谁也不敢越了她先用饭。一开始柏夫人只当是柏淑美加班晚了些,还与儿子们有说有笑,随着墙上的古董西洋钟分针时针寸寸下滑,柏夫人止了话头,嘴边的笑意敛平了,眼角眉梢逐渐堆积薄怒。

奉星如眼观鼻,鼻观心,盯着自己面前的盘子不动声色。

柏闲璋向来是重任在身的,也唯有他与柏兰冈有在柏夫人面前行动自由的特权,他前后接了两个电话,像是公事的口吻。第二次踱步进来的时候,发现柏淑美的椅子还空着,眉头一压,“怎么回事,还没回来?”

柏夫人眼皮半撩,让他打电话给柏淑美的随从,话了冷哼一声,“一定是又去哪里鬼混了。”

奉星如只当什么都没听见。他发觉手背被人碰了碰,他微微侧过头去,原来是柏千乐。柏千乐眨了眨眼,用口型无声抱怨,他饿了。

奉星如看了看柏夫人,柏夫人明显不快,谁敢触她霉头呢?无可奈何,转手给他斟了杯果汁。

柏兰冈斜眼看了他们的举动,在奉星如为柏千乐斟完果汁放下玻璃壶时,低声斥道:“没规矩。”

奉星如手腕一顿,攥紧了壶把,掐得指关节泛白。但片刻里他依然一言不发,慢慢地松了手。

柏兰冈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他等了等,没等到妻子的回应,或许他原也没打算听什么回应,只是将那一刻的贬斥说出来罢了,他转过头,问柏闲璋具体的情况。

柏闲璋阴沉着脸点点头,对众人说,已经叫副官接回来了。

他听见电话那端嘈杂的狂呼、震天响的电音,躁动的鼓点,还有不堪入耳的主持声,他惜字如金,也不管柏淑美此刻是否清醒,勒令他立刻回家便挂了电话。

柏闲璋才是一家之主。他的电话刚挂断,柏淑美的副官像得了赦令一样扔了酒杯架起他往外走,塞进车马上让司机赶回柏府。路上他百思不得其解,柏淑美已经很多年没这么买醉了,以前再难的任务也没见他需要跑到酒吧消愁的地步,今天是怎么了?

柏闲璋放下手机,对柏夫人说,淑美可能醉了,柏夫人闻言惊怒,诧异不已。但柏闲璋再也不说话了,他此刻是一种危险的沉思般的神色,沉静中盛气十足;柏兰冈老神在在,他是事外人,不干他的事;奉星如垂下眼皮,恐怕他才是席中对柏淑美了解最深的人,但他已然死了心,柏淑美的事他半点不会多嘴。而其他人隐隐有猜测,但碍于柏闲璋的威严,谁都敛声屏气,满室寂静。

果然,在分针又爬过几个大格之后,饭厅的帘子被窗外车灯遥遥映照,划过一闪而逝的光亮,旋即佣人们脚步声匆忙,门厅传来阵阵嘈杂,不多时佣人们拥着一个男人转入众人的视线里。

柏闲璋他们离得近,烟酒气扑面,奉星如也嗅到一点酒味,只见柏夫人快步扶过敛眸不语的柏淑美,疾声问道“哎呀、哎呀,淑美!你这又是怎么回事,安分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今天又跑出去喝酒了!”

柏淑美捂着热毛巾,顿了顿,满眼疲惫。他嗓音倦怠沙哑:“我累了,先上楼休息,别管我了,你们先吃吧。”

他不等各人反应,转身就走,柏夫人抓都抓不住。她瞪了眼着急的管家,终归是拿柏淑美没办法,只好吩咐管家快点带人上去伺候任性的五爷。

管家得了令,拔腿就跑。柏夫人回身,没好气地挥了挥手,众人终于可以起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