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了摇头,唇边现出一个苦笑:“……这家伙就是块又冷又硬的石头,章姑娘给他写的信,他看都不带看一眼的,怀恩侯府下的帖子,他更是一次都没去过。”
红药还是头一遭听闻此事,闻言想了想,亦自了然:“这萧将军做得虽然没错,在章姑娘看来,却是太过绝情了些。约莫她最恨的人,便是萧将军了吧。”
否则,前世的她便也不会怀着身孕,投缳自尽。
想必她是势要绝了萧将军的后,以报当日之仇的。
红药本能地排除了章兰心被国公府逼死的可能。
从殷姑娘的事情来看,国公府不是那一等腌臜地方,国公夫人刘氏人很好,世子夫人常氏亦通情达理。
好在,这一世,好人终有好报。有徐玠和她顾红药在,事情总算有了转机。
红药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脯。
细细想来,她如今也是能力挽狂澜的人了,就和话本子里的女主一样,关键时刻一出手,立时扭转败局。
“红药,我想……问你个事。”徐玠忽地开了口,却是丢开了此前的话题。
这话一出,红药忽然觉着有点不好意思,生恐他瞧出什么来,忙缩了缩肩膀,将身形放低些,小声儿道:“你问。”
徐玠“嘿嘿”笑了两声,摸了摸后脑勺,似是有些难以开口,好半天才道:“那个,你觉着国公府怎么样?”
红药被他问得呆住了,旋即失笑:“你这话问得奇。我一个宫里的奴婢,什么国公府家公府的,与我何干?”
徐玠脑门儿上憋出汗来,仍旧硬着头皮往下追问:“你就说说嘛,你觉着国公府如何?说说看,我想知道。”
红药觉得奇怪极了,然一转眸,见他虽然额角挂汗,神情却很坚持,不像在开玩笑。
她支颐想了想,便回道:“我觉着国公府还是不错的,比如国公夫人就很好,宽厚得体。你是没瞧见那殷姑娘,白白净净地,穿着好漂亮的衣裳,可见国公府待她很好,是个厚道人家。”
“那衣裳是我们梅氏百货的新品,你若是喜欢,下回我给你带几套来。”徐玠笑嘻嘻地插了句嘴。
红药今日份的惊讶已然用尽,此际闻言,也只抬眼扫了扫他,又道:“除了这些,国公府的下人也还不错,规矩都是上好的。”
殷姑娘身边那个叫小红的丫鬟,并另一个妈妈,都是知晓分寸、口风很紧的人,该说的不该说的心中有数。
哪怕是在宫里,这样的人,红药也愿意结交。
第270章 放人
听得红药所言,徐玠面上笑容愈盛,心下更是大松了一口气。
这就好。
他就说么,他挑中的人家,准定是好的。
当然,萧四那厮他现在是越看越不顺眼,但无论如何,国公府在京城勋贵之中,也算是头一份儿的了。
“我说,你问我这些又是做什么?难不成国公府又有难了?再不然,你又打什么坏主意了?”见徐玠只笑不说话,红药便有些怀疑,目光灼灼地看了过去。
徐玠如梦方醒,忙举起双手喊冤:“没有的事,断断没有的事啊。我就是有些好奇,想听听你的看法而已。”
因怕红药再往下追问,他又连忙转移话题:“说到国公府,就不能不说那位章姑娘了。这女子心思歹毒,又对国公府有深仇大恨,绝不能让她嫁给萧四祸害。再一个,那殷姑娘也是个火药桶,谁碰谁炸,得想法子先把引线给弄掉。”
红药听得似懂非懂,一时倒也忘了前事,只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说完了,她便又有些迷糊起来,蹙眉问:“说起来,有件事儿我没算明白。怎么明年也会有状元爷?”
按理说,科考每三年才轮一遭,而去年恰是大比之年,红药就没想清楚,这大比之年如何会轮得这样快。
徐玠便道:“去年皇后娘娘产子,陛下加开了恩科。至于前世,陛下也曾在十五年开过恩科,好像是为太后娘娘乞福还是什么的。”
他语声略停,淡淡一笑:“或许,这便是所谓的命里注定吧,这位状元爷该当有这个命数。”
“那这人就更不好对付了。老天都帮他。万一他再生些事,那就真要命了。”红药一脸地忧心忡忡。
徐玠闻言,起身将衣袖一展,俊颜之上,笑容格外灿烂:“我徐五别的本事没有,算计这些小毛头,那是一算一个准儿。”
说着已是朗笑出声,瞧来颇为得意。
红药“哦”了一声,点点头,丝毫未觉讶然。
方才徐玠也说过,前世时,这位状元爷便是于此时进京参加会考,以徐玠如今的手段,在京城找个人还是容易的。
只是,人找到是一回事,解决问题却是另一回事。
那位状元爷背后有人,而那些人又怀着明确的目的,若要化解,以红药看来,很难。
不过,徐玠的脑瓜子比她灵多了,没准儿他已经想到了好法子,一劳永逸地解决此事。
“接下来就无需你出马了,你好生在哕鸾宫呆着便是。”徐玠笑罢,忽地伸手,向红药发顶上轻轻一按,温声道:“还有,我提前告诉你个消息,你听着便是,莫要与旁人说。”
他说着便微微弯腰,因两人本就离得近,这一弯腰,他宽大的袍袖正正擦过红药的耳畔,带起几根散落的发丝。
刹那间,红药半个身子都麻了,偏在此时,那磁沉若拨弦的语声和着温热吐息,斜倾而来:
“明年千秋节后,宫里会换一整批宫人,从福字辈到最小的芳字辈,只要没晋了位份的,全都会放出宫去。”
红药怔怔坐着,心下一片迷乱,不知是被这言语所惊,还是那擦身的袍角与耳畔的吐息,令她心如鹿撞、不能自已。
…………………………
“听说,宫里要放人了?”数日后,柳叶渡白溪巷某所小院中,一名身著道袍、气度不凡的男子,正闲闲坐在廊下,手指轻扣着竹椅的扶手,轻声问道。
语毕,望向立在修竹之下的男子,展颜道:“初影,莫要站得那样远,近前说话罢。”
那叫初影的男子披着蓑衣、戴着斗笠,面目尽被遮掩,此际闻言,应了个是,拾级而上,束手立于廊口处,恭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