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霁回垂在身侧指间微微摩挲,神?色如常。

可这动作却落入他身侧的裴霖章手中,他心底难得有些愕然,这顾表妹什么时候与兄长这样毫不忌讳的熟悉亲近了?

已经到?了日中,顾清宜穿着?春辰色的纱裙也感?觉到?了些热人?的暑气,举起团扇在额前挡了挡烈阳。

“姑娘当真将帕子落下了?可别像上次那样遇到?那信王世子......”半夏语气有些担忧。

“哪会?”她招了招手上拿着?的绢帕,“上次可算长记性了,我还能丢三落四?”

“那姑娘还说”

“去前面湖边的小亭罢,那僻静也凉快些。”

小亭一半凌在湖面,夏季正是菡萏盛放的时节,单是坐在美人?靠上,都?能感?觉得到?浮香绕曲岸,圆影覆华池的池荷美景。

半夏瞧见姑娘竟气定神?闲的坐下了,嘴唇嗫嚅片刻,方要开口问?,就?见远处的鹅卵小道来了一人?。

从前裴霁回太过气势凌人?了,即便她们这些丫鬟从他身侧路过,也不敢真正的抬眼仔细打量,如今隔得远,就?让半夏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往日府上人?人?惧怕恭敬的大?公?子,如今一身圆领袍,腰配玉带,身形是府上三位公?子中最高的,棱角分明冷峻,此时从炎日下走来,好似身上的严冷气质也跟着?化?了不少。

半夏识趣,低调的见了礼就?退出了小亭外守着?。

顾清宜看着?裴霁回走近,连忙起身:“表哥。”

“你......”

“我是有重要的事情相告。”顾清宜不等?裴霁回开口。

{轻轻的吻}

看她如此焦急的模样,裴霁回眉头也微皱,严肃起来:“是何事?”

她凑近了些,衣裙上熏的清泉香也骤然靠近,让裴霁回微微缓神?,回神?后就?见少女的红唇轻启:“先是今日太子妃流产一事......”

“你知道是何人?所为?”

“不确定。”她摇摇头:“今日我送王妙语去医馆的时候,偶然见张侧妃和许知善呆在一处,我想起表哥说的朱科一事,朱科是张侧妃的舅舅,便留了心眼跟了上去。”

“听见什么了?”

裴霁回坐在了亭中的石凳上,顾清宜也没拘着?,跟了坐在他身侧,落纱的袖摆拂过男子的肩也没留意,更没有留意到?裴霁回那幽黑一瞬的眼神?。

“我隐约听到?张侧妃和许知善在说什么‘公?子的吩咐’,两人?背后应该有同一个主子,这我便疑惑了,张侧妃都?已经是东宫侧妃了,怎么与许知善这不得宠的小庶女在一处?方才舞伶表演的时候,张侧妃还坐在我前面呢,等?我听到?嘈杂声,抬眼却发现她不见了,很难不怀疑这与张侧妃有关。”

裴霁回神?色微沉:“张侧妃和许知善,你可听清楚了?”

“千真万确。”

背后之人?既不是太子,也不会是许家王家,那两人?口中的公?子,只会是二皇子或者另有其人?。

说不好还与安州顾阑一案,甚至如今的茶盐案挂钩。

看裴霁回眉头皱了起来,顾清宜再道:“还有呢,方才我与王妙语一路交谈。她说了她的婚事......听说太后有将她许配给青州刺史葵安林的打算。”

“打听了这么多消息?”裴霁回却笑?着?问?她,眼神?里有些打趣。

顾清宜一愣,她确实就?去了一趟医馆,活像到?处去听墙角似儿的,她轻咳一声:

“我是想着?这让你知晓或许有益,我看过青州的州卷,这些年青州港已经准备了许久,竣工在即,到?时候赋税经济定不容小觑。”

裴霁回眼底有些凌厉:“不止,近来茶盐官路都?有意从安州转到?青州。”

到?时候青州一定会是重州。

“......茶盐案?怎么上次在假山的时候,我也听二皇子说过。”顾清宜抿唇,有些犹豫,还是问?了出来。

“此事关系重大?,你不知是好事。”说不定也与安州的旧案相关。

当年顾阑在时,之所以能让安州成为数一数二的重州,不仅是强兵囤聚,更有民富税强的缘故。

但三年前顾阑失踪,安州赋税却连年减少,茶盐案是今年才发现端倪的,那前两年中,顾阑失踪的三年期间,那些真金白?银的赋税去哪了?

这背后之人?,也许早在顾阑去剿匪之前就?已全?部?布局缜密!

回上京

原本以?为那么大的阵仗, 要?等到几日才能知晓结果,可?等翌日顾清宜几人在院中用了早膳,却突然?来了位女官传消息。

这消息还格外的出人意料:圣上吩咐, 要?准备回上京了。

往年都是六月中旬才开始回上京, 如今行宫之行才过了一月,便?要?回了, 难说不是因为皇嗣被害的缘故。

顾清宜正接过丫鬟端来的瓷洗净手。一边的裴温轻声道:“今日我出去就听见了, 听说圣上唤了钦天监的大臣, 说是今年的......岩山的风水不大行, 恐会折损天家的龙运,这才让内侍通知各院, 收拾物件便准备回上京了。”

“这些你打哪听来的?”裴汐抬眼, 连她都不知的, 裴温却这般了解。

裴温抿唇一笑:“四姐姐别不相信, 今日我遇到了许知善, 是她告诉我的, 反正回去时板上钉钉的事, 咱们赶紧吩咐人收拾东西才是, 我说这岩山也不吉利, 短短一月, 死?了这么多?人......”

“姑娘?”半夏看向顾清宜, 只见顾清宜的手搁在这天青净手瓷盆里, 像抽了魂一般呆住了。

“哦......没事。”她接过半春递来的锦帕拭手, 转身看向石桌边坐着的裴温:“那许知善又是打哪听来的?就这般清晰钦天监说了什么?”

裴温没好?气的白了眼刨根问底一般的顾清宜:“人家的主母是长?公主,长?公主与圣上关系最为亲厚, 钦天监来的时候,长?公主自然?在场。”

顾清宜移开眼, 没再追问。

这一动作在裴温看来,好?像示弱一般。她心底轻嗤两句:估计她心里也后悔和许知谨解了婚约了罢,没攀上长?公主这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