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宜看向里间的裴霁回,发现男子已经走了出来,一身月白色的绣清竹的圆领袍与她身上这件披风很像。

“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可曾用早膳了?”

“用了,我想着?今日难得大人休沐,都来了这么久了,我连地主之?谊都没尽到,不?知表哥可有时间与我出去逛逛?”

她说话时语气有些?俏皮,眉梢也带着?笑,整个人鲜活又?灵气。

裴霁回的唇角微微一勾,漆黑的眼?眸将她的神态印在眼?中,他好像看到了从前在安州的顾清宜,是不?一样的一面,却都让他心底微痒。

“当然可以。”裴霁回温声道?:“不?过等我写?一封回信。”

顾清宜无意打听,只点点头,却听裴霁回道?:“太子要我放了朱科。”

“什么?”她吃惊。

朱科是张侧妃的舅舅,太子这是要帮着?张家了,也是,张家毕竟还?有十万兵权,将来对他自?己也是个不?小的助力。

“国有法不?得逾,即便他是太子姻亲。”裴霁回边写?信,边解释道?。

顾清宜走近了案桌,抬手帮他砚着?墨,少女?身上的清泉香淡淡传入鼻尖,裴霁回皱起的眉眼?舒展开来,看着?心情很好的模样。

她看了眼?裴霁回,神色有些?犹豫:“......其实我能感觉到,大人是在占队太子殿下?”

说是回一封书信拒绝,其实也是在规劝太子。

圣上对邹家尚且那样,更何况手握十万兵权的张家。

“我并非占队太子,而是正统继承人。”裴霁回轻笑,但语气里也有细微的讽意。

裴平膝下就有两个儿子,嫡长子裴长西,次子裴次端,一人是储君,一人只是二皇子,甚至连封王也没有。

嫡长子继承是先帝遗留下来的问题,裴霁回官场浮沉这些?年,岂会不?知道?,即便太子再做什么错事,如?何糊涂软弱,他的储君之?位还?是他的。

可二皇子行事果?敢,能力出色,却始终也碰不?上那储君之?位。

说到底,不?过是裴平当年和自?己的亲弟弟宣安王决裂的根源,裴平为了维护他自?己的正统,不?管请多少优秀的少师太傅去东宫教导,都不?会轻易动了更换储君的念头。

裴霁回也不?过是顺应帝心而已。

“表哥说正统,可二皇子也是皇后所出,与太子一样是嫡子,这长和贤之?间,单是一个字,就好似有天?堑鸿沟一般。”

裴霁回捏着?笔的指间顿住,没想到顾清宜会说出这话。

“你觉得二皇子其人如?何?”

顾清宜研磨的手也停住,抬眼?看他:“议论国事本不?该,但如?今只有表哥,我自?然畅所欲言。我不?似表哥一样了解官场朝堂和圣上心意,但以我只是一个百姓看来,如?今地方动荡,恐怕需要的是还?天?下安定,还?百姓农桑之?人。”{轻轻的吻}

“嗯,继续说。”裴霁回的语气里有些?鼓励。

“......这次回安州的时候,我和幸栖走的慢,看庆吴州那些?满地荒草,明?明?是秋日的丰收的季节,偏偏贫瘠得丝毫没有丰收的喜悦。当时我在想,其实安州没了兵权也不?是坏事,至少百姓不?用再受动荡,能够安心下来事农桑,阖家团圆。”

而让百姓能够真正安定下来的人,是要雷霆手段的人,顾清宜这一不?懂朝政的人也能看得出来,二皇子比太子合适。

可惜......

“你的忧心是对的。”裴霁回轻声道?。

只不?过,如?何让圣心更改,不?是一朝一夕,裴霁回多智,岂会看不?懂谁人适合而今的大宣。

可他是郡王府的嫡长子,肩负的是郡王府近千人的性命,他没有万全的把握之?前,会不?轻易选择匡扶二皇子夺了储君之?位,转瞬之?间,就是一府人的身家性命。

所以,他与霖章的想法是相悖的。

... ...

{轻轻的吻}

等两人忙完,也没带任何下属,直接牵了马出了安州城。

安州城的风光好,单是沿街慢行都是清风拂面,湖波微漾。

顾清宜笑着?介绍道?:“现在还?是早上,等到了晚上人少了,夜骑外出跑马才是痛快呢,我记得我小时候跟男孩子似的,最喜欢跟在我父亲身后骑马,我娘又?不?敢骑,看着?我泼皮的样子,可把她吓坏了。”

裴霁回唇角溢出一丝笑意,好像通过她三?言两语的描述,就能想到她童年那活泼生动的模样。

“诶?表哥,你笑了!”顾清宜声音很惊奇,侧头看过来。

她清凌凌的眸光里满是高兴。

“嗯。”他的笑意不?似从前那样转瞬即逝,就这样浅笑着?看向顾清宜,漆黑的眸中似是一汪幽泉,想将人吸入其中,纳入他的领地。

裴霁回的相貌是当真好看,沉寂时如?霜雪一般疏冷,如?今展颜一笑,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云销雨霁,清风化月入怀,连凌厉的眉眼?也柔和了下来。

顾清宜再这样温和笑意下,渐渐的红了耳根,连忙转身看向前方。

但男子的视线太难以忽视了,她察觉到裴霁回的视线还?在盯着?她的侧脸,以至于她连脸颊也慢慢的爬上了绯红。

“呵......”他轻笑出声,像是放过她一样的移开了眼?。

一阵秋风来,两人身后的桂花被吹得四散,朵朵金黄的桂花穿过二人,落在了平稳流向西侧的河中,带入了远方。

出了城,这条小路是刚好够来两人驾马并行的平板长桥,桥底下的孔洞有哗啦的流水穿过,没人一大早有空来这驾马踏青,这四下寂静里,只有他们二人。

凉风吹起身侧的少女?的广袖衣袍,轻轻碰在了裴霁回的手上,他看了片刻,沉声道?:“这里很宁静。”

“是啊,我本就决定好了,等父亲的事情了了,我就回到这里。”

说完,她自?己反倒怔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