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脸上变了色,难以置信地道:“此话当真?为了什么啊!”
秋棠道:“为了我大哥的前程!都怪那杜三娘,她允诺给很多很多的聘礼,还说会帮着大哥寻门路打点考官,保管我大哥三年后高中!还说什么傻子命短,活不几年,可以白得一份家产。”
“糊涂啊!”徐氏叹道,“唉,我与你二叔商量商量,定会去好好劝劝你娘。你也别太担心,刚才听你说,似乎是她们才商量,我看多半是杜三娘一厢情愿的想法,你可是你娘的亲闺女,哪有做娘的忍心把闺女往火坑里推的啊!我看这事儿多半成不了。”
秋棠哭道:“二婶,二婶,我怕,我不想天天跟二傻子在一起。我娘要逼我,我就去死。二婶,你一定要救救我。”
秋萤上前两步道:“堂姐,你别害怕。大娘娘就是听了那杜三娘的,大哥也不会同意的。还有,咱三叔也回来过年了,白天里出去喝酒喝多了,在书房睡觉呢!实在不行,你过了年就跟三叔走。咱三叔说了,侄女们吃不上饭了去找他,他管!”
徐氏道:“总之,这事儿你既然听见了,就上点心注意着点儿。有什么不对劲的,就赶紧过来告诉一声。宛如、秋萤也多往那边走动着点儿。你出来多久了?天不早了,让宛如和秋萤送你回去。你娘要问你为什么哭了,你就说跟秋萤玩闹碰着一下,平日里也别愁眉苦脸的。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你娘肯定舍不得,这事儿十有八九成不了。”
宛如和秋萤一起将秋棠送了回去,回来的路上,宛如忽然感慨道:“我真庆幸,我没生到大娘娘家啊!”
秋萤忽然道:“生到大娘娘家也成,生成大哥和小梨涡那样就成了。”然后挠挠头道,“二姐,你说大娘娘真把秋棠嫁给二傻的话,村里人还不知道怎么说她呢!”
宛如跟着感慨道:“是啊,都是亲生骨肉,即使看重男娃,也不带这么向一个灭一个的。怎么也不想想,她自己是小子是闺女?”
秋萤想了想道:“那个杜三娘,可真真不是个好东西啊!”
宛如冷笑两声道:“不是还怀了孩子么?一点也不知道给孩子积点德,这么算计别人,会遭报应的。”
秋萤忽然抬头道:“啊!二姐快看啊!有人家放烟花了!”
宛如站到路旁看看那边的方向道:“是周家大宅吧?”
秋萤忽然指指另一侧道:“呀!二姐快看!那边也放了!那边是郝家吧?”
宛如点点头,忽然道:“听爹说过,之前咱家富裕的时候,过年过节也放烟花的。是沿着铜锣湾的岸边放,天光水色,烟花绚烂,人声鼎沸,湾边上还搭着临时戏台,好不热闹啊!只是如今,没那闲钱了。”
秋萤笑嘻嘻地说:“没事,二姐,会再富起来的。炭翁爷爷这不是来了么?我听他前两日还说呢,春天到了,要去伐过的林子里再栽上小树苗去,这样的话,伐完了大树,小树又长起来了,一轮一轮的,永远有树也永远有炭,咱们也就永远有银钱了。”
宛如道:“嗯,但愿如此吧。那天开窑你没看到大娘娘的脸,恨不得把咱爹拉下来,她上去似的。我看她是看上咱家的炭窑了,说不定又会想法子来抢过去。”
秋萤想起那日的情形,顿了顿道:“不能吧,那天分家她说咋分就咋分的,咱爹连个驳儿都没有,她也没啥说头再闹了吧?不过,二姐也说的对,长青哥说了,过日子不能把所有的指望都放到一个来银钱的地方,要多动脑子全面开花!”
宛如噗嗤一乐道:“还全面开花呢!人家长青哥说的是全面发家,我都听见了。”然后退到路边倚到墙上,看着满天的烟花道,“不过,咱们能做点什么赚钱呢?难道卖绣品?咱家能卖上价的绣品,也就咱娘的和咱大姐的。咱俩能干点啥呢?”
秋萤摇头晃脑道:“这个,我长青哥都给想好了,二姐,你干不干吧?”
“干啥?”宛如。
“种菜!”秋萤。
“种菜?”宛如。
“嗯,然后卖给大姐夫他哥!”秋萤。
“大姐夫他哥……你说何少一?”宛如。
“确切地说,是他家的酒楼。”秋萤道,“而且要盖暖房,一年四季都保证有新鲜青菜。咱家正好烧炭,盖个暖房不在话下。”
“这都是你跟长青哥商量的?”宛如惊奇地问,“你们现在都商量到过日子的事情了?”
“是长青哥和柳爷爷商量的。不过,是咱们来干啊!以后,爹和炭翁爷爷带着林子哥、根子哥盯着炭窑,咱娘带着咱姐妹仨种菜,长青哥考了秀才之后开塾授课,小梨涡直接就跟着长青哥启蒙了,多么地好啊!”秋萤畅想着,然后抿嘴乐道,“都是长青哥告诉我的,我觉得挺好,二姐,你觉得呢?”
宛如也被她描绘的美好生活感染了,唇边漾着笑意看着满天的烟火,陷入了想象中。秋萤一拍脑袋,忽地拔腿就往家里跑,宛如连忙跟上去,喊道:“哎呀,你跑什么?不看了啊?烟花还放着呢!”
秋萤边跑边喊道:“不知道长青哥知不知道有烟花看呢!我去告诉他!这时候过去拉他出来,说不定还能看上个尾巴!”
宛如在后面紧跟着秋萤,往家的方向跑去。门口大大的红灯笼,很远就见着了温暖的红光,还没跑到跟前,就看到门口似乎有个身影在朝这边张望着。
跑在前头的秋萤腿脚快眼睛尖,立刻认出了是柳长青,连声喊着“长青哥”奔了过去。柳长青带着笑意的声音也响了起来道:“秋萤,冷不冷?过来披上斗篷。看到烟花了没?”
宛如没听清秋萤回答了句什么,只是此时此刻,她忽然第一次觉得,其实定亲也很好,有这么一个人陪着一起喜怒哀乐,似乎真的不错。这就是成亲的意义么?她想着想着,慢慢地红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请撒花,MUA……美人儿们!
四年之后
“三姐!三姐!”小梨涡小跑着跟在步履轻快的秋萤身后,喊得很是着急。
“你不在家等着,又追上来做什么?”秋萤微蹙着眉头回头问。她如今年方十二,明媚水嫩,正是豆蔻梢头二月初的好年华。春末夏初的阳光照射在她绿裙粉衫上,乌发一半散在身后,一半挽成高髻,发间簪了两朵杏花,是早晨还带着露珠的时候从后院凉亭中掐了来的。
“三姐,我跟你一块去。要是待在家里,二姐管保又要我练字。”小梨涡揉揉酸痛的手腕,哀哀地道:“好三姐,你带我吧。我手腕都要肿了。”
“哪里就肿了?二姐夜里头还给你蘸了红花油揉呢,当我不知道啊?”秋萤将眼睛眯成危险的一条小缝打量了小梨涡半晌,又道,“去也成,一路上都是自己走,不能半途要我抱。你吃得太肥了,我可抱不动。”
“遵命。”小梨涡高兴地应下,赶紧跑到秋萤身边来,扬起小手要她牵着。
秋萤牵着他往炭窑草屋那里走,嘴里还不忘教训着:“你二姐稀罕你,你就多跟她一起待待怎么了?她过不了多久就要出门子了,以后跟大姐似的,见面就少了。”
“咱们这不一会儿就套车去大姐家么?”小梨涡扬起头道,“反正二姐嫁得也不远,以后想她了就去看。我还要学骑马,嘚嘚嘚嘚,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快着呢!”
姐弟俩腿脚都快,很快就来到了看窑的草屋。林子、根子在挑水浇春天里新栽下的小树苗,炭翁爷爷坐在门前空地上,叼着烟斗吸旱烟。
秋萤扬声道:“炭翁爷爷,我一会儿要去密云县城大姐家,娘让我过来问问,你有没有东西要带的?还有要跟你借林子哥和根子哥,帮我装菜套车送菜。”
炭翁磕磕烟斗道:“又该着送菜了?”
秋萤笑呵呵道:“是呢。停云楼在京城里开了家分店,京城酒楼太多立足难,就还是从自家进菜,反正也不算远。这样就是有商家挤兑,也能顶住。何大哥在那边盯场子呢,说站稳脚了再回来。”
炭翁吧嗒吧嗒吸了两口旱烟,咂咂嘴道:“那密云城里头的停云楼,最近是你大姐夫在看管?”
秋萤撇嘴道:“指望不上他,天天扯着温书的由子,四处游荡。既不专心课业,也不照管生意,活得倒真是自在。县城酒楼我大姐看着呢,还有曹大掌柜。”
炭翁似乎是起了攀谈的兴致,笑问:“怎么?那何大少爷也不管管他?”
秋萤拉着小梨涡也坐到空地上晒着的柴子上,叹口气道:“听说是何夫人宠着性子,何老爷供着银钱,也不好太说他。而且我也是无意中得知,我大姐夫才是何夫人的亲生儿子,何大哥是前头的夫人生的,恐怕也是隔着层关系,不大好管。再说了,我大姐夫都成家立世,儿女双全了,再管他也不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