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几声,电话被很快拨通,青年的声音很焦急:“喂?是余颂吗?你现在怎么样?”

余颂瞪大眼睛,洛桑握着手机往他脸上贴了贴,用动作催促他出声。

余颂的喉咙像含了一把沙子,艰难地挤着喉咙发出声音:“我.....我没事了,对不起。”

他顿了顿,又补充:“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在和亲戚吵架,他说的话太过分,我一时生气,所以就想让你带我回家。”

青年显然有些怀疑:“真的?那你让你亲戚接下电话。”

手机被拿走,洛桑带着笑意:“您好,我是余颂的表哥,刚刚小孩还在闹脾气,说不愿意跟您打电话呢。”

余颂听着洛桑将谎言编织成完整的故事讲述给青年听,正巧洛桑的汉语又很好,让人听不出有怪异的地方。青年被说服,还反过来劝余颂不要小孩脾气。洛桑客气地说下次对方再来拉城,他一定请他们吃饭,得到对方带着笑意的答应。

挂电话前,青年还说:“下次不开心了也可以给我打电话,明天我跟朋友们就往南去了,你如果想来,我可以跟你堂哥谈。”

余颂说:“不用了,谢谢你,哥哥,我还想在拉城多待几天。”

他说完这句话,一滴滚圆的眼泪又从眼眶里流出,滴进嘴里让他尝到了咸味。

通话结束,余颂的手也终于恢复自由,挨完打后他的腿使不上力,屁股也麻麻的不舒服,一挨上就疼痛难忍。

身后的人一下扣过他的腰,托住他的大腿整个人抱了起来。余颂还是忍不住哭,全身绵软无力,一边手扶着抱着自己的人的肩膀,靠上了宽厚的胸膛。

那森像是怜惜地吻过他耳后,余颂缩起肩,跟个没骨头的洋娃娃一样乖顺。

那森贴着他的耳朵说了一句民族语。

这个距离洛桑肯定听不见,但他却依旧自信地充当翻译。

洛桑说:“大哥的意思是,你要是再敢跑,他就打断你和那个人的腿。”

打了下屁股我个人感觉都不算打吧,但还是怕有人雷这个我预警下

第8章 上天的指引

拉城中学放学的时间很早,大概下午两三点就已经结束了所有的课程。萨杰跟朋友们在操场踢了几局足球,全身汗湿后跑到宿舍的公共浴室蹭了个澡,接近晚饭时间才往回走。

男孩们都被晒得很黑,他们边走边聊闲话。其中有个人提到他小姨刚结婚不久,男方在初夜后就送了她一对纯银戒指,做工特别细致,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废话,人家送给自己老婆的,”有人调侃道,“你拿骨头去求婚,看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你!”

他们哄堂大笑。被说的男孩不好意思地说:“我当然也想给很好的东西。但每个人家庭环境不同,她如果要太贵的,我也给不起啊。”

“你给不起,有人可给得起。”

他的话一说完,众人就揶揄地朝某个方向看去。萨杰迎着众人目光微微一笑,满不在乎地撂了把头发。

有人问:“萨杰,你不是快结婚了吗?你们家准备给新娘送点什么?”

萨杰想了想:“起码也得比我身上这个贵吧。”

他说完便指了指脖子上戴着一串绿松石项链,几对深色佛珠贴在拇指盖大小的石头两侧,中间还有小粒的碎银作为衔接。

这块中间的石头的来历很特别:当时有个从南亚来的男人,他的女儿得了罕见病,求医无望,意外从朋友嘴里得知了这片神秘的东方大地,又四处打听到那森是个很灵的宁玛,专门从家乡飞过来祈福。

他当时本来不抱希望,但是心诚至极,那森给他念了两天的经文,半年后那家女儿的病竟意外被治愈了,所有医生都说是奇迹。于是之后男人又专门来到拉城,花大价钱从原产地挑了个最好的石头,带来贡给那森。

那森收下了这块石头,找相识的工匠做成项链,开光后送给了自家弟弟戴。

“比这还贵,那不是得送好几套房出去?”

“人家又不缺钱!不过萨杰,你什么时候把你跟你哥的新娘带我们看看啊,结婚当天我们这些客人见不着面,提前让我们认认脸呗。”

“到了时间总会见到的,”萨杰满不在乎地提着包甩了几下,“不跟你们走啦,我要先回家。”

“不再去街上转转?”

“他要陪媳妇,哪有时间跟我们厮混”

在一阵嬉闹声中,萨杰跟好友们告别,飞快踏着步子往回跑。

他不知道今天家里刚经历了不愉快,还从路边摆摊的老太太手里买了一串花束,自以为浪漫极了。侧门连着厨房,萨杰闻着肉香推开门,发现是洛桑正在炖汤。

他凑过去看了眼:“什么日子,喝牛骨汤?”

“值得庆祝的日子,”洛桑撒了把盐,转头挑了挑眉,“你从哪拿的这串花?”

“在一个嬷嬷那里买到的。”

洛桑很可惜:“那你今天的殷勤献得不是时候。噶噶今天刚被打了屁股,现在正害怕。”

萨杰一愣,压低声音重复:“大哥生气啦?”

洛桑把来龙去脉给他讲了一遍。

萨杰不愧是从小跟洛桑偷摸狼狈为奸的弟弟,才听完就敏锐地发现洛桑的小心思:“你是故意让他用你手机打的电话吧?”

“我哪有这么神通广大,”洛桑不肯承认,吩咐道,“去哄哄他,你俩年龄相近,说起话来比较容易。”

萨杰不服气地说:“不用你说我也会去的。”

他说完就爬上楼梯,走到一半就听见重物被抛出落在地上的声音。

他大哥站在离门口几十米的距离,脚底下全是散落的书。每次那森试图往里走,就会遭到余颂态度激烈的反抗,他尖叫着让人不准进来,拼命地将房间里的东西往人身上丢。

原本乖顺的刺猬这时候彻底露出尖刺,在绝望之时彻底让情绪泄泼而出,这是他最后的一丝微弱抵抗。

看见自己大哥跟堵墙似的站着不动,萨杰饶有兴趣地多看了一会儿,直到那森转过头,他才问人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