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过山又站着等了太久,余颂的下肢抽痛发酸,他蹲在地上用手敲小腿,试着舒缓肌肉。侧眼时看见发丝已经长到接近肩膀的程度,再长就能编长辫子。

他指头向后扯了几下鞋子,发丝扫过脸,有点痒,余颂用另一只手把脸前头发勾到耳后,突然看见有人在拍自己。

对方是个背包客外国人,五官深邃,金色的头发很蓬松。他放下相机,露出蓝色的眼睛,望着余颂用手指了指镜头。

余颂读懂他是在询问可不可以拍,便点了点头,示意没问题。

外国人冲他笑,像还要说什么,余颂没能读到唇语,一眨眼的功夫,视线就被五颜六色的布料给遮严实了。

抬眼往上瞧,萨杰站他跟前,从袖口里掏出块酸奶糖剥了塞他嘴里。

余颂含着糖站直,摸顺了裙摆:“讲完了?”

“没,有人请我们去吃午饭,洛桑还在想办法拒绝。”

“不能直接说不想去吗?”

“哪那么容易阿沛家的老头子非要把他不成器的儿子塞进博物馆,那里又不是垃圾收容所,什么时候轮得到那个二流子在那里坐办公室啦?”

萨杰不屑地哼笑一声,余颂听着,悄悄往他身后看去,发现那个外国人已经不见了。

他问:“你们还能把人随便送进单位吗?”

“不是随便送的,也得条件合适,上下打点好关系,钱也不能少给,”萨杰很嫌弃地说,“他那儿子个子不高,初中都没念完,快三十岁了也没做过正经营生,估计汉语都说不流畅,还异想天开捞个福利好的工作,做梦呢。”

余颂想问索朗旺堆的事,但又意识到萨杰可能不知道他的工作是洛桑安排的,就换了个说法:“很多人求你们安排好工作吗?”

“有不少吧,”萨杰很轻蔑地说,“基本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他刚还咬字藏着股狠劲儿,一说完,对着余颂语气又变回平常的腻歪:“哥哥你问这么多,难道不想上学了,改成想工作啦?”

“只是好奇。”余颂说。

萨杰看他表情平常,忍不住接着炫耀:“如果哥哥想工作,西部这边单位任你选。”

余颂听出他语气里满是自豪,不痛不痒地笑:“我可没钱。”

“不要钱,”萨杰声音压低去搂他腰,“钱买不来陪伴呀。”

色中饿鬼。余颂面上无表情,心里则在骂他。

萨杰在外面不会乱做没分寸的行为,若在私人场合估计早就搂着妻子的腰接吻了,但如今却只站直,只有视线还是很灼热。余颂被他盯的不自在,抬手盖住他眼睛。

眼前陷入黑暗,漂亮的下巴和唇形没被手掌遮住,显得整张脸更加神秘和性感。

萨杰任他动作,笑着猜测:“是要玩捉迷藏吗?我很擅长找人的。”

余颂知道这对方瞎说话的老毛病了,但这些日子过去,他也早学会该怎么顺着男人聊天,便主动把话题延伸:“我捂着你的眼睛,又没办法跑走躲藏。”

“我把眼睛闭好就行了嘛。”

“那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把眼睛突然睁开呢?”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还是要有的,”萨杰撅嘴,“要相信你的丈夫呀。”

这个世界最不能相信的人大概就是给予你伤害的人,可是在这座城市,除了他们这些“丈夫”之外,余颂好像也没人能相信了。

他小心把手挪开,直到完全收回,露出萨杰的整张脸,对方的眼睛确实还闭紧着,连眼睫毛都没抖一下。

余颂盯着他看了几秒钟,不知怎么升起玩心,试探般往后退了半步。

突然一只手猛地捏住他的手腕!

萨杰已经把眼睛睁开了,一丝紧张从他眼里划过,又很快消散不见,变成了平时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关心道:“去哪?”

“没什么,想试试你耳朵灵不灵。”余颂疼得吸了口气,想把手抽回来,“你捏得太紧了。”

萨杰又悻悻把手松开,他自己也不知道刚刚他为什么突然神经过敏,讷讷道:“......抱歉。”

气氛有些沉默,幸好洛桑谈完走了过来,高兴地表示中午不用去吃高家饭,但有失就有得,后天的酸奶酒宴得把这家人请上。

“他们态度很坚决,毕竟来者是客,大家每年还得见面的,也不能把关系处得太难看。”洛桑摊开手。

萨杰非常失望:“晦气!”

“忍忍吧,阿沛家现在是不如从前了,但起码地位还在。之前你一直说想去玩的那片草原就是他们家的领地,不打招呼随意闯进去可是会吃枪子的。”

洛桑粗暴地撸了两把弟弟的脑袋,萨杰看了眼远去的人影,低声哼哼了句谁稀罕。

洛桑笑了笑,随后看向姆姆:“请你去商场吃饭?”

余颂还是摇头:“我没胃口。”

“你不能不吃东西,好不容易长的肉,别又减掉了。”

“随便下个馆子呗,这么热的天,吃点面解决算了。”萨杰用手对着自己扇了扇风。

洛桑叹了口气,他正拿手机搜索附近餐馆,突然想起来:“这里离马场很近吧。”

萨杰喔了声。余颂很迷茫:“马场?”

“我们家私人的,”萨杰补充解释,把余颂脖子一搂,“正好今天带你玩。哥哥只骑过牛,还没骑过马吧?替我们照顾马场的大叔很会做炸土豆,保证能让你吃好玩好。”

余颂听着入迷,脑子却无法顺利运转,只剩一句话不停回响。

我们家.....私人的.......马场.......

“我们都有属于自己的马,姆姆也可以去挑匹喜欢的,取个名字,时不时去看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