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并没有看她,而是与坐在他身侧的女孩碰杯。
女孩一头栗色的短发,黑色的晚礼服小裙将身材勾勒得玲珑有致,穿着波点黑丝的腿有意无意的往宁秉贺的方向游移,神态娇俏地问宁秉贺有没有别的口味的水烟。
沈小桃看到了桌子上的水烟壶,烟嘴正对着宁秉贺的方向。
她清楚的记得,宁秉贺是不爱抽烟的。
他是最不喜欢这种吞云吐雾的氛围的,他劝沈小桃戒烟时还找出了清朝抽鸦片的瘾君子的老照片,老套又正经的说抽烟和抽鸦片从本质上而言没区别。
沈小桃眼眶发红,她吃醋得想发疯,她想将酒泼到女孩的身上来提醒她不要逾矩,不管是抽烟还是睡觉,只有她见过不一样的宁秉贺,凭什么这个陌生的短发女人会见到她没见到的宁秉贺。
沈小桃下意识的想离开。
就像她看见芝芝来找机场找宁秉贺一样,在面对陌生的来客时,她第一反应永远不是捍卫自己的领地,而是离开。
沈小桃知道自己是个没本事的怂货,她看着别人的眼色活了大半辈子,内心早被名为“不安”的小虫子啃食出个大洞。她习惯了装乖,别人给就要,别人不给她就假装不想要。
她只敢在宁秉贺面前放肆,是因为宁秉贺给足了她安全感,如今连这点安全感都被他收回,她又变回了那个每天惶恐度日的沈小桃,别人给就要,别人不给她就不要。
宁秉贺没给她放肆的权利,如今的沈小桃只能、也只敢收拾收拾东西灰溜溜的走。
沈小桃走到包厢外,靠着墙,眼泪止不住的落。
太他妈的窝囊了!
沈小桃眨着眼睛,看着自己的眼泪从眼眶里连成线似的掉落,她觉得自己的鼻涕也要出来凑热闹。沈小桃摸摸自己的口袋,发现自己并没有带卫生纸。
在这种俊男靓女排排坐的BAR里涕泗横流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沈小桃大脑宕机了一会儿,选择背过身去。
蓝BAR的走廊音箱放着很吵的DJ,沈小桃借着这股东风哭得很大声。
直到宁秉贺递来一张面巾纸。
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捏着纸,男人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沈小桃。
沈小桃没去接面巾纸,只是在看到宁秉贺的瞬间“哇”的一声,抱住了宁秉贺。
沈小桃将脸埋在宁秉贺的怀里:“小叔!!!”
如果宁秉贺没有跟过来的话,她或许会一个人默默垂泪,等眼泪哭干了后离开这里,明天像没事发生一样参加许安然的婚礼,可是偏偏。
偏偏宁秉贺跟过来了。
像是历经暴风雨的船只终于停泊,飞翔数个日夜的鸟儿终于到达了彼岸。
头顶的水晶吊灯折射在大理石地面上,将整个走廊照得明亮,身边偶有端着酒路过的服务生,檀木基调的香氛混着麦芽威士忌的香气在空气中飘散
这里终究不是能好好说话的地方。
“先别哭了。”宁秉贺问沈小桃,“陆昘给你的那张房卡在哪里?”
蓝BAR的楼上就是威思顿酒店,宁秉贺抱着沈小桃,用房卡刷开了房间的门。
宁秉贺松开手,问沈小桃:“现在可以松开了吗?”
沈小桃恋恋不舍的松开宁秉贺衣领。
她其实在看到宁秉贺的瞬间就已经哭不出来了,内心刚下完一场大雨的她只想蜷缩在宁秉贺怀里撒娇。
价值不菲的定制西装比面巾纸的吸水性强太多,她的眼泪打湿了宁秉贺的衣领,沈小桃吸着鼻子,只是扯了房间的面巾纸去擦宁秉贺的西装。
宁秉贺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擦。
一时间只有纸巾摩擦在西装上的声音在房间里徘徊,仿佛形成了某种诡异的电流,将他们若有似无的连接。
宁秉贺看着身高只达到自己胸口的女孩,突然明白了陆昘说他都让着她那么多年了是什么意思。
人对自己养大的生命是有极大的宽容度和耐心的。比如他容忍不了别人欺骗他,可是沈小桃却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的原则线上翩翩起舞。
明明从她进门起他就注意到了她,可他还是故意别过脸,去听一直找机会与他搭话的女人说的话。
直到他看见她落荒而逃。
面巾纸都被擦成了一团烂浆糊,沈小桃却还是执着于宁秉贺胸前那一块水渍。
宁秉贺去喊她的名字:“沈小桃。”
“还不够。”沈小桃的眼泪在回到泪腺的途中杀了个回马枪,重新在她的眼眶里涌动,沈小桃哽咽道,“还不够……”
宁秉贺握住她的手:“够了,已经够了。”
沈小桃哭道:“不够,它还没干透,所以不要赶我走,不要让别的女人来……”
宁秉贺本想借这个机会与沈小桃好好谈谈,他们之间横亘着太多的问题,可现在他突然有了别的想法。
宁秉贺问沈小桃:“哪个女人?”
沈小桃撇着嘴,她嚷嚷起来:“芝芝,那个讨人厌的臭女人!还有坐到你身边的女人,她们让我恶心!”
“芝芝?”宁秉贺意外道,“我还以为你喜欢她。”
宁秉贺没想到沈小桃会提到芝芝,在沈小桃离开后,他与芝芝因为工作有过几次短暂的交集,但也仅限于工作上的见面。
他以前带沈小桃去过有芝芝的饭局,芝芝作为年长沈小桃好几岁的姐姐,和宁秉贺说了不少有关于小女生的事情。
“我讨厌所有出现在你身边的所有女人。我看见你和她在机场见面了。还有一次我和陆昘打电话的时候……”沈小桃问得艰难,“你和她睡了吗?”
宁秉贺嘴角噙笑,他喜欢她的泼辣,她明晃晃的占有欲像是给人喂了一口富含谷氨酸的辣椒水,辣肿了嘴唇后再去回味,发现舌尖都带着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