冚州今年秋天刚举办了世博会,新闻报道有超过三百万的外国友人来过冚州,不仅是国际看到了这座城市的潜力,国内商人也纷纷将这座城市视为投资热土。冚州文旅趁热打铁,将冚州宣传为“国际化的旅游城市”,借着圣诞节的东风,将冚州的大街小巷都摆满了圣诞老人的周边。
戴着小红帽的假驯鹿站在玻璃窗后,LED灯串一圈圈缠绕在它的身上,奢侈品店内槲寄生花环仿佛不要钱一样填满在各个角落,地铁口的小贩带着驯鹿角,贩卖摊子上发光的头饰,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四周来往的情侣。
等待红绿灯的期间听见有年轻女孩的笑声,街角咖啡店店主像顾客展示刚到的可加热的咖啡底座,只要轻轻一按底座就能喷出橘黄色的火焰。
“要是沈小桃在就好了,不然真的怪无聊的。”见宁秉贺不搭理自己,陆昘开始没话找话,拍拍王盛的肩膀,与王盛说话,“比如那头驯鹿,她一定会说这头驯鹿真可怜。”
王盛十分捧场:“驯鹿为什么可怜?”
“她可能会说驯鹿活着被胖老头骑,死了还要被电线勒。她或许还会说冚州这些圣诞老人,为什么要趴在人家的窗户上,像个要入室抢劫的猥琐老汉。”陆昘说,“她这个人吧,就是比较喜欢讲这种阴间笑话。”
王盛继续捧场:“哈哈哈哈哈哈……”
陆昘喋喋不休:“小女孩嘛,就是比较任性,有的时候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就是要包容一下,老一辈的人要有老一辈人的觉悟,我们不能因为一点点的小事就和年轻人置气。”
陆昘给王盛上课:“又不是十恶不赦的大问题,说到底就是谁先低头的事,你都让着她那么多年了,我不是说你没有原则,我是想说啊,男人嘛,总不好跟女孩子争这口气……王盛,我跟你说,时间是有力量的,你要是和一个人在一起久了,你就很难再去和另外一个人建立起信任关系,尤其是到了我们这个年纪的,基本要想和一个女人从零开始,那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王盛点头:“陆总说的有道理。”
车行驶到了高新区,新盖的普慈大楼换了承建方,新的工人已经入场,施工速度和质量相比之前都大有提高。王盛想起之前普慈与擎天多次磨合未果,觉得陆昘说的话太绝对,于是又接着道:“但是两个人如果真的没办法在一起也得有句话不是很出名吗?叫什么来着?及时止损!”
陆昘恨不得掐死王盛:“及时你个大头……!”
任凭车内的两人再热闹,一旁的宁秉贺都始终不语,他仿佛被人抽了发条,沉静地坐在椅子上。
陆昘决定不绕弯子了,他问宁秉贺:“你什么时候搬走?”
“下个星期。”宁秉贺对王盛说,“下个星期替我搬家,顺便将我家里的衣服带几件给我,我要在公司里住几天。”
陆昘忍无可忍:“宁秉贺,难道你就没有家吗?”
宁秉贺,一个从小做广播体操碰到他手都要洗一百次手的男人,竟然因为不想一个人住这种破理由堂而皇之的搬进了他的家。
宁秉贺假装没听到,别过脸不去看他。
陆昘说得口干舌燥,决定放弃这对夫妻:“前有公明仪对牛弹琴,后有我陆昘对你公婆两白费口舌。”
最后一丝车缝也被人关上,宁秉贺仍然没有抬眼,他用沉默回答了陆昘。
第49章 狗与主人
沈小桃落地冚州机场时被机场巨大的圣诞老人吓了一大跳。
充气的圣诞老人趴在机场外的玻璃幕墙上,露出一张诡异的笑脸,那双眯成一条缝的眼不怀好意的冲里面打量。
光是对视,都有种被骚扰的感觉。
她将圣诞老人拍下来,发给法国的工作群里,雷诺第一个回应,问她中国是不是开始过春节了?这个充气娃娃是中国人信仰的神仙吗?
沈小桃回复他中国的神仙都在庙里坐着,只有圣诞老人才会被做成猥琐老汉一样的充气娃娃。
雷诺连发了三个问号,不太高兴的说原来冚州就是这么抹黑圣诞老人的,他决定取消今年带芳妮来中国度假的计划。
沈小桃换成国内的手机卡,在候车点找了辆出租,直奔预定好的宾馆。
出发法国前她将住的房子退租了,里面的大家电能送人的送人,小家电挂在网上卖了些,剩下的全送给房东了。她在冚州没什么亲人,逢年过节也没有回来的必要,本来想着等酒庄完工接到好的项目再看看下一站的目的地,没想到许安然会火急火燎的联系她,让她一定务必必须回来给她做伴娘。
许安然找她时是国内晚上八点钟,法国时间凌晨两点,沈小桃睡得正迷糊,下意识的问她伴郎是谁,再听到宁秉贺的名字后她稀里糊涂就答应了。
直到第二天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不是一场梦。
沈小桃迟疑了。
她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从小到大的经历注定让她长成自己拿主意的性格。
唯独宁秉贺。
如果她贸贸然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会是什么反应?
老巷子里的宾馆灯光昏暗,沈小桃冒着雨走了进去,前台染着黄头发的小妹咬着棒棒糖,问她要住多久。
沈小桃说三天。
明天是许安然的婚前派对,后天是她结婚的日子。
大后天软件上显示冚州飞法国的机票有特价,如果她选择凌晨一点的航班,价格还能再优惠些。
“三天是330。”前台小妹让沈小桃扫码,然后递给沈小桃一张磨得发白的房卡。
头顶的吊灯滋啦滋啦的响,沈小桃拖着行李箱轰隆隆地进了房门。
沈小桃巡视了一圈,破旧的地板革被掀起一个角,里面的小蜘蛛被突如其来的客人吓得乱窜,沈小桃将箱子扔到猪肝红的书桌旁,打开床头灯,埋着头躺在床上倒时差。
这两年物价飞涨,这种房间放在十年前的冚州只值七十块。沈小桃兜里不是没钱住更好的宾馆,只是人抠抠搜搜过习惯了,看到价格贵一点点的东西就会疑心病是不是消费陷阱。
她对衣食住行的要求向来不高,放在古代肯定是裹张草席在破庙里也能将就睡的叫花子,甚至都没来得及洗漱,沈小桃就睡着了,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被许安然的夺命连环call给轰醒。
许安然一如既往的亢奋和霸道:“沈小桃你怎么还在睡啊?!我发给你的短信没收到吗?今天是我的单身pa!我所有的朋友都来了,你现在抓紧过来,你一定要过来,Gabriel念叨你很久了,一定要来啊!”
沈小桃揉揉眼,看到许安然发给自己的定位,正是她最爱去的蓝BAR。
沈小桃对Gabriel没什么兴趣,但她既然答应了许安然会送她出嫁就一定会践诺,沈小桃洗了把脸,打车去了蓝BAR。
许安然订了蓝BAR最大的包厢,整个冚州的白富美在这里齐聚一堂,穿着羽绒服将自己裹成小型北极熊的沈小桃明显与这里齐臀裙搭配皮草的风格格格不入。沈小桃被Gabriel领着,硬着头皮找了个最边缘的位置,没想到挨着她的女孩没有丝毫给她让位置的意思,还在沈小桃碰到她时失声尖叫,问她知不知道自己的裙子值多少钱。
女人矫情起来各有千秋,沈小桃不想在许安然的场子里找事,她本想找个借口遁走,没想到许安然揽住了她,问女孩裙子多少钱买的。
女孩不高兴地看了沈小桃一眼,嘟囔道:“反正她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