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垂着眸,应了一声。
他趴在床上听着电话里的声音,空气一下安静了下来,只隐约传来些许电话那边女人说话的声音,那声音是温柔的,但温柔中又带着一丝强势,女人和他聊了一会儿,那边突然有人叫她,她闻言应了一声,又轻声嘱咐了林安几句。
“你的法语课也要跟上,我看过你的课程了,星期二和星期四课少,别忘了去补习机构。”
“好好比赛,先这样吧,妈妈要去忙了。”
林安:“好,知道了,妈妈再见。”
电话挂断,林安侧脸枕向胳膊,眼睫轻覆,隐隐遮挡住那双黑润的眸,手指在手机上滑动了许久,戳开另一个聊天框给昨天打了好几个电话的朋友报了个平安,就放下手机,蒙着被子睡觉了。
毕竟昨晚上的事对连撸都很少撸的小直男来说还是太过刺激,不管是对方的温度,喘息,吮吻,和带来的疼痛和快感都荒唐的像一场梦,他浑浑噩噩,直想好好睡一觉,缓解一下快要散架的骨头。
……
林安这一逃避就是一个周末,他呆在家里修养了两天,周一上基础课才回学校。
等他拿着工具到画室的时候已经快要上课,人也来的差不多了,他一只脚迈进去就被一双锐利的视线盯住,林安动作一顿,看过去,只见一个面容精致的泼辣男生幽怨地盯着他,林安眼神飘忽着移开,装作没看见他视线中赤裸裸的控诉,走到他旁边自顾自架起画板,挂上画布。
杨嘉宁搬着小板凳挪到他旁边,磨了磨后槽牙,压低声音,恶声恶气地问:
“你特么那天晚上跑哪去了?电话也不接,信息也不回。靠!要不是你第二天给我发了信息,我特么都怀疑你是不是被人捡尸了。”
林安心虚地摆好工具,故作镇定:“没去哪,我打车回家了。”
杨嘉宁自然没怀疑什么,他哦了一声,然后小声和他骂骂咧咧:“那天晚上的事儿别放在心上,也别搭理许凯那几个孙子。”他狠狠啐了一口:“就他们几个丑逼阳刚,也不瞧瞧一个个眼珠混浊眼下发黑的肾虚样儿,到处勾搭小姑娘,也不怕几把烂了。”
林安:“唔。”
杨嘉宁也不知道憋了多久,嘴像激光枪似的叭叭半天,只要没人打岔,他怕是能从早上说到晚上,林安无奈的岔开话题:“不说这些了,你马上就要过生日了,有没有想要的礼物?”
杨嘉宁骂人的话立马一停,沉思:“这我可得好好想想……,不过啊,我打算多叫几个人一起去酒吧开个包厢,大家一声喝喝酒,唱唱歌,过生日嘛,就是要热闹。”
林安认同:“嗯,也是。”
杨嘉宁凑近了点小声问:“哎,你来不来啊……”
林安点点头:“来。”
前面已经有老师讲今天要画什么了,杨嘉宁还鬼鬼祟祟地坐在林安旁边,开心的压低声音欢呼一声,雀跃:“真的啊?那太棒了!”
但他又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刚才还泼辣的骂娘的男孩这会儿吞吞吐吐,含糊地问:
“那个……安安那,去酒吧的话九点可能没办法结束,你时间上……”
林安调颜料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垂着眸,小声:“可以的,放心吧。”
听他这么说,杨嘉宁才松了口气,开心地和林安嘀嘀咕咕过生日玩什么,他说着说着,就看林安好像坐的不太舒服似的动了动屁股,本来他也没在意,但没多久林安又皱巴着脸换了个坐姿。
杨嘉宁眉心逐渐严肃地皱起,为了维护朋友的面子,用气音询问:“安安,你是不是得痔疮啦?”
“抹没抹药啊?不要害羞。”
林安坐的不太舒服,本来还在调整坐姿,听到这话脸一下红了,原本被克制忘记的事又清晰地浮现出来,他不自觉地想起来男人滚着层汗的炙热身体贴着他的皮肉,在他耳边笑着低喘出的话。
【买都买了,也不能浪费,你叫的鸡用不着,用在你自己身上怎么样,嗯?操烂你的小屁股好不好?操烂了,宝贝儿好给自己抹药……】
林安揉了一下耳朵,赶走那些离经叛道的回忆,羞耻至极地心想后来那些药被他带回了家,也的确用在了他身上……
他含糊地道:“抹,抹了。”
杨嘉宁盯着林安唇红齿白的脸,奇奇怪怪:“抹了就抹了呗,你脸红什么啊?你……”
他还没等说完,一个粉笔头就精准无比地“啪”地打在他头上。
画室有粉笔显然不太对劲,但粉笔不是用来教学的,而是油画基础课的老师最爱的武器之一。
林安缩着脖子,藏在画板后,心想,杨嘉宁还和他吐槽过,老师怕是有一颗当弹弓手的心。
杨嘉宁“哎呦”一声,吃痛地揉了揉脑门,一抬头,就看见老师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杨嘉宁,林安,聊什么,也说给我听听?”
杨嘉宁立马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没皮没脸的眨巴着眼睛,搬着小板凳回去,乖乖听课。
林安小声松了口气,专心画起画来。
大一的课程很紧,再加上校内选拔也要开始了,这几天林安回归了之前的生活,每天都泡在画室练习,把自己弄的脏兮兮的,忘了哪天晚上的事。
要是颜料或者画布不够了,他还要顶着一张不知怎么弄上颜料的小花猫脸,刚给人装修完房子似的脏了吧唧的衣服跑去买材料,再嘿咻嘿咻搬回来,一头扎进乱码七糟的画室,基本从门口走到自己的座位,身上就会沾上各种颜料了。
学艺术的,在外界眼中都有一层光环,但事实上真实的画室本根没有什么富丽堂皇,也不是人人都穿着礼服或者裙子矜持的拿着画笔,轻轻松松就能画出一画,仿佛丝毫不会累。
事实上完成一张油画短的需要一个小时,长的更要几个小时,他们忙起来什么也顾不上,只有腿坐麻了才会起来活动一下然后接着画,各种工具乱中有序,涮笔的小桶边缘凝着一层厚厚的干颜料,地上基本都是纸和颜料蹭上去的痕迹。
一直忙到中午,学生们吃完饭,都回宿舍休息了,林安今天不怎么困,就先回画室继续画画。
画室在一楼,没拉窗帘,秦绍和同事在这路过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里面脏兮兮的林安,他眉梢一挑,有些惊讶竟然这么巧。
同事还在一边走,一边和秦绍嫌弃的说着都上了大学了还能被网恋诈骗,死活都要给对面转钱,打电话都拦不住,幸好拦下来了,他们也没白跑这一趟,要不然巴拉巴拉巴拉……
他走了一大段路,一看秦绍没跟上来,又退回去:
“哎,秦哥你看什么?”
秦绍回过神,看了他一眼,笑着:“没什么,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