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蔓菁含着泪狠狠道:

“清醒了吗?”

“竺诗柳!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一个牺牲儿子努力维护自己骄傲的天鹅!你要求他事事做到最好,让所有人提起都羡慕,可这到底是为了他,还是为了满足你的虚荣心!为了证明就算林安父亲去世了,你依旧能把儿子养的出色!”

竺诗柳捂着侧脸,迷茫的张了张嘴,想反驳:“我……我……”

“你已经让所有人知道了,竺诗柳是个画家,她没一蹶不振,跌进泥潭。”

郁蔓菁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恨铁不成钢:“为什么还要折磨安安呢?他父死的时候,他还那样小,在灵堂那天你崩溃大哭,他一边哭一边努力给你擦眼泪,说母亲不哭,还有安安的时候你都忘了吗?你辜负了这么好的孩子,让他失去了父亲,又被母亲逼着变懂事。”

“竺诗柳,你失去了丈夫,痛不欲生,但安安也失去了他的父亲,你有去安慰过他?”

“你没有,”郁蔓菁看透了一切,轻轻摇了摇头:“你已经被自尊心弄得不像个母亲了,你只会告诉他,要听话,要懂事,要拿第一。”

竺诗柳泪水流了满脸,她拼命地摇着头,似乎这样就能证明郁蔓菁说的不是真的。她想和郁蔓菁说没有,不是的,她是爱林安的,那是她和自己最爱的人生下来的孩子,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她怎么能不爱他。

但话到嘴边,竺诗柳突然想起来一些没被她放在心上的事,她张了张嘴,泪水突然流下两腮。

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没用的东西身上。林安,不要和不三不四的人交朋友,九点了怎么还不回家……林安,你不太乖了,林安,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这么多年,你已经证明自己了。安安他听话了十九年,懂事了十九年,够了,放了他吧,人这一辈子有几个十九年,让他为自己活一次,喜欢的人是男是女,都是他们的选择。”郁蔓菁轻声说着,泛红的眼睛含着悲伤,声音哽咽:

“他们是我们唯一的孩子,难道亲眼看着他们去死吗?”

竺诗柳捂着脸崩溃大哭了起来。

第27章 赚钱养一只嘴笨的小麻雀

……

郁蔓菁离开后气氛便陷入沉默,秦绍实在太冷,没力气在和他爹扯东扯西,惹他不痛快,林安胆儿小,有点怕不怒自威的秦首长,秦明诚也跟自己这混账叉烧儿子没什么好说的,冷脸站在原地。

一道冷风幽幽卷起雪粒子从三人身边打着旋吹过。

“……”

就在气氛和室外温度一样冷的时候,大门忽然发出一声轻响。

不管是跪着的,还是站着的,都齐齐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郁蔓菁走了出来,她将身后的门轻轻关好,望向满身狼狈的两个孩子,叹了一口气:

“你们走吧。我们不会再阻拦你们,但做家长的,你们也要给我们一些时间,对吗?”

秦绍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他挨了母亲的一巴掌,侧脸有两道指甲划痕,满是疲惫之色,呼出体内为数不多的热气,哑着嗓子:

“谢谢妈。”

他重新提了口气,撑着冻僵的双腿,刚起来,忽然一个踉跄,林安连忙扶着秦绍胳膊,他脸颊红肿,模样狼狈极了,泛红的眼睛望向郁蔓菁,小心翼翼的问:

“郁阿姨,我妈妈……”

郁蔓菁放缓了神色:“不用担心,这也是你母亲的意思。”

她目光温柔的注视着胆怯,拘谨的林安:“什么都不要想,去过你的人生。”

林安眼眶更红了,他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声音哽咽:

“谢谢……谢谢阿姨。”

夜色黑沉,雪下得很大,清瘦的少年扶着一瘸一拐的成熟男人离去,留下一串串脚印。

郁蔓菁站在原地,一直望着他们的背影,秦明诚帮她拢了拢大衣,声音低沉:

“小李在门口,会把他们安全送回去。不过……就这么放过那小王八蛋了?”

郁蔓菁收回了视线,并没直接回答,而是轻叹:“你发现了吗?阿绍和安安很像。虽然阿绍从小就皮实,没有安安那么乖,但以前在大院里也是人人都夸的。”

“大院里,那些孩子的父母是军人,他们也是狼崽子,我记得……他十几岁那年,你们弄了一个比赛,那次他从一堆狼崽子,甚至老兵油子手里把第一给抢了回来,叔叔伯伯都夸他脑子好使,说虎父无犬子,只有你看他那张唇角带伤,颧骨发青的脸嬉皮笑脸,得意洋洋,觉得太过骄傲,冷静的说不过是小聪明……从那以后他再也没参加过一次大院里的比赛。”

“他只是不想让你蒙羞,而你对他总是那么严格。”

秦明诚垂着眸,静静地听着女人说话。

“……阿绍小时候,他外公生病,我不得已扔下他去了国外,一去就是几年,你军务也忙,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人影……我总听说,……听说阿绍在节假日的时候去操场跑圈,累了就坐在地上,满头大汗的四处张望,他们都说这孩子在自律,过节过年都在训练……”

女人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眼泪了:“可那真的只是训练吗?还是他在期盼着哪天我们的车从操场路过,叫上他一起回家?”

“秦明诚……如果做父母也需要考试,那我们也是不合格的,所以……阿绍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就好,至于以后该怎么过,就让孩子们自己选择吧。”

秦明诚沉默良久后“嗯”了一声。

浴室。

秦绍泡在温热的水中,皮肤泛着一层红,在外面冻得时间太长了,进屋一缓就是这样,像是有密密麻麻的蚂蚁在底下游走一样,又疼又痒,还胀的麻木。

他唇瓣干裂,脸颊上的指甲划痕已经肿了,叹了一口气:

“操……好冷。”

林安眼泪汪汪的搬着小板凳坐在浴缸旁守着他,听到这话有想哭又想笑,抹了一把眼泪嘟囔:

“你……你不是不冷吗?”

秦绍开玩笑:“那不是为了让你心疼么,省的好学生顶不住家里压力准备跟不良少年分手。那按照剧情……我还得咬牙打拼十来年,等十多年后事业有成,你来应聘我的秘书,和我在公司的相遇了,然后我就黑化,绑着你,一边干一边恶狠狠的问你后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