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1 / 1)

蒹葭_高h 江采衣宋依颜 3014 字 5个月前

“――我孟天兰,生于南楚,也必战于南楚。”

雷宇晨低头站起来,掌心按着剑柄,头顶是北周摇曳的玄金大旗,“孟天兰,我敬你是条汉子。如果有朝一日战场相遇,我很期待做你的对手。”

……

阴暗的黎明之前,山雨浓雾,啼鸟为雨调音,倚月临水拂花照影,通向皇帐的路上枫叶开始转红,沙哑的殷红色从雾中透出来,接着一层密密的湿润水珠。

“疾风彰劲草,板荡识诚臣。”听了雷宇晨的汇报,北周倾国倾城的美艳帝王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红唇挑起一抹似朝若讽的冷笑,“想不到,宇文治还有这等良臣,南楚的海疆布防,从他嘴里决然套不出来,不必让范行止白费力气了。”

“皇上……”雷宇晨犹豫,“也就是说,不送孟天兰去刑部了?”

“对。”沉络慢慢转过身,“直接处死。”

雷宇晨心里一凛,有些不舍,“就不能……”

就不能如何?话头起了一半,雷宇晨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孟天兰对南楚越忠诚,就会对北周越危险。反正皇帝从来也没有打算过劝降孟天兰,不过就是存了些利用的心思罢了,既然利用价值不再,那么自然没有留他性命的理由。

重重的叹口气,吸口气,再叹口气。雷宇晨转头看向曲水的湖边,钟鼓楼透了个碧绿色的檐角鎏金宝顶在浓雾里,燃着明亮火光,仿佛雾海里的灯塔,洒然漂浮在一片奶白中。

明日御驾回銮,曲水湖边,就是孟天兰斩首之处了罢?

******

御驾回銮时,浓雾未散。

玄金交织的大旗在风里头翻滚,皇帝的骆车外,一溜毫无杂色的雪白骏马披金玉红缨,兵卫以甲盾居外,辂座、辂亭外罩着天青色弹墨刻丝的帐子,圆盘垂着镂金垂云,四周三层镂金云板,紧紧绷着三层青缎?梳≈瞥桑?金云龙羽纹理相间。(皇帝出行使用骆车,这里用玉骆,最高规格)

辂盖高将近三米,辂圆盘为金黄色圆顶,五爪怒龙目次欲裂盘亘其上,在地板投下蜿蜒曲折的影子,车轸上一溜玄金色缎带和花毯,车门下垂着东珠珠帘,四面各三,后树的青缎太常旗十二面,旗面上分别绣各有日月五星、二十八星宿,前后左右跟着纛二十杆,旗二十执,撒袋五对,曲柄黄伞四,直柄黄伞八,红伞二,蓝伞,白伞,绣龙黄扇,金黄素扇,绣龙红扇。

枫红染得炽烈,夏日已尽,秋日的艳色浸染而来,铺天盖地的枫红擦着人面,浓雾中阳光像是抻直的金丝一样,根根分明,扎在窗棂上曲折而下,犹若金弦轻拂着淡红的窗棂,看起来刺目眨眼,却只有秋日寒凉的温度。

江采衣领着后妃们垂首侍立在御驾路旁,她紧紧绞着手,听着皇帝的骆车渐渐驶近,车轮子碾压在满满一地枫红上,沙沙作响。

玉骆车很大,大的占满了足够五十匹马并行的大道,每一次轮匝的响动都让她的心紧紧提起来,心头烙铁一般的火烫。

皇帝站在骆车前的朱栏里,玄金袍服,犀角的牙梳挽起那一头又长又柔的漆黑青丝,整整齐齐挽进珍珠发冠,从江采衣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搭在朱栏上的手,很闲适的搁着,白玉般一闪,骆车就从她眼前闪过去了。

这么多日,是她距离他最近的一回。她多想抬头,多想毫无顾忌的看看他,可皇帝没有发话,更没有停留,所以江采衣只能和其他宫妃们一样,静静的跪在路旁,垂头恭送圣驾,看着他的骆车驶近,然后再远去。

朝飞暮倦,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一切美若图画。江采衣的目光怅然的紧紧跟着跟着长长的油壁车马,随着骆车远去,尖锐的痛楚也慢慢褪去,然后涌上而来潮水一样的空茫和虚妄。

原来思念可以这么长,这么深重,原来咫尺天涯真能让人变成行尸走肉。节气交替,绿树染上了枫红,曲水在寒天里头益发的绿了,只是这一切江采衣都仿佛注意不到,灵魂在某个虚无的地方缓缓浮荡。

他温柔的微笑和温暖的拥抱,都仿佛是在昨天,又好像已经是前世了,原来,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当你恍然,早已不复存在。

江采衣白雾中中渐渐淡去的骆车伸出手去,指尖都被雾气染得苍白。

原来,那么那么爱他。

爱是一鼎一镬里朝朝暮暮的恩情,是时刻相处的温柔以待,那种感觉仿佛从骨缝里头开始啃噬,然后从头到尾都将她灭顶。

原来她那样那样爱他,眷恋而且贪妄,不管他是否回头,不管他是否还在意,她就是固执的一直等在这里。

风来的突然,似乎在笑人痴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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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刃11

蒹葭_高h 作者:八爪南宫

蒹葭_高h 作者:八爪南宫

“今儿的雾也太邪乎了,半响都不散。”嘉宁提着裙子,只觉得鞋帮子一阵潮湿,都已经出了太阳,浓雾却怎么都不散,似乎有什么东西胶着雾气一样,团团浓白,人在雾里行走还需要挑上羊角灯。

“姑姑别急,等晌午起了风就好了,风一吹,雾就散了。”采菱在一旁使劲儿哄热气氛,嘉宁也用了全身力气扯闲篇,可不管怎么逗弄,江采衣都是一副茫然的样子,嘉宁心里一叹,这件事果然还没有过去。

皇上回宫了,等御驾过完,也就是嫔妃们起身的时间。方才皇帝骆车行过的时候宸妃娘娘头都没敢抬,这会儿心里指不定怎么难过呢。

这件事儿其实已经被皇上压到最低了,否则,一个宫妃私自相授的罪名安下来,别说恩宠,就是整个宫人的性命都不够交代的!

就是眼下,皇帝也没有放话说让宸妃移宫,江采衣回宫以后一定还是照旧住在太极宫紫宸殿,不还是和皇帝同床共枕么?皇上在猎场上不见人影,总不能不回自己寝宫吧?只要见了面就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慢慢来,总还是有转机的。

“……咦?”采菱面颊被一只小虫的翅膀打到,她举手扇了一下,有些诧异,“萤火虫?这小东西白天出来做什么?”

雾气很浓,萤火虫的尾巴依旧有着淡淡的光彩,江采衣的脚步定住了,愣愣的盯着浓雾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

眼看到了曲水边,宸妃的车驾已经套好了,嘉宁把羊角灯递给宫女,自己卷起宸妃銮驾前的红漆竹帘,一一检查车厢里的鎏金暖龛笼,檀木柜等物事,却没有注意到江采衣越走越远。

远处,悠然一阵清越笛声,不是竹笛也不是玉笛,倒像是谁咬着柳叶吹出来的??艳小调。

浓雾里面,一个小小的女孩子穿着白衣,面容看不清,梳着墨黑的两个小鬟髻,白衣似乎和浓雾化成了一片,唯独衣摆上的菊花一朵一朵婉转摆动。

江采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衣服,那调子,那瘦小轻灵的身形……“玉儿!”

前方的小身影似乎被她的喊声惊扰到,微微一颤,然后匆忙逃入浓雾里。

江采衣只觉得胸口几乎要炸裂一般发疼,霎时就红了眼睛,“玉儿,玉儿……”她不会看错,那个身影,那件衣服……

“玉儿,你等等姐姐,等等姐姐……”江采衣恨不得扑上去压灭着漫天遍地的浓雾,恨不得自己的双脚长上翅膀,她顾不得背后嘉宁和采菱的呼喊,拔腿就追。

“娘娘!你去哪里!”雾太深,嘉宁顿感不妙,抄起火把也追过来,可惜枫树、竹林到处都是浓白,一个人掉进去,十步之外就难以看清。

“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多萤火虫?”采菱抹把脸,哑然看着整个树林腾然而起的蓝白色小虫,犹如一队灯火,焦急的在浓雾和湖边团团飞旋。

前方,深殿无灯,薄茫如雾,只有一座孤独的塔楼静静的伫立在曲水边。

鼓楼已经斑白成月白色,碧绿的宝顶,黄铜钟上头密密的覆上了一层铜绿,在晨钟里缓缓晃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