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太爷抬头看了那掌柜一眼,掌柜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后,再次后退一步,笑着拱手道,“茯苓糕也送到了,那小的就不叨扰苏老大人饮茶了。”
苏老太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朝着掌柜摆了摆手,掌柜再次行了一礼,便从包间中退了出来。
此后不消半日,帝都之中的茶楼说书人都纷纷拍响了手中的惊堂木,说起了一个叫做大恶人棒打苦命鸳鸯的故事,情节跌宕起伏,环环相扣,叫人欲罢不能。
一时之间,街头闲聊的,嗑瓜子的,喝茶的都纷纷被吸引了注意。
只是这个故事听着听着,众人都开始纷纷代入到一些人之中去了。
比如那小鸳鸯听着就很像苏大小姐与淮王殿下,只不过这大恶人嘛,倒是众说纷纭。
于是,整个帝都的人都开始讨论起此事来,茶楼的生意再次座无虚席起来。
若要论他们这些开茶楼的最喜欢谁,那苏府大小姐若是只认第二,怕是没人敢认第一了。
毕竟因着苏大小姐的故事,今年都不知道给他们茶楼赚了多少钱了。
这财神爷驾到,谁不喜欢啊?
茶楼老板们一个个地都笑眯眯躲在后院数银票,外头棠云小筑的掌柜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另外安排人开始引导大家将这个恶人往国师身上引。
于是淮王府的小厮们东家说一句,西家说两句,说到日落时分,基本大家都已经默认这个大恶人便是国师了。
只不过对大家来说国师其实就是万家的人,既然此事国师出面做了,那谁知道背后有没有万家的手笔呢?
帝都百姓脸上的目光都意味深长了起来,意味深长得此时正坐在包间里喝茶听故事的李如月摔碎整整一套茶具后,才黑着个脸从茶楼离开直奔万家而去了。
最近母妃一直都睡不怎么好,夜半总要惊醒几次才作罢,头疼的毛病也越来越重了。
所以,现在这种小事自然也不用麻烦母妃了。
国师,说白了也就是他们万家的一条狗,如今因为这狗而被人骂了,他们要做的自然是把这擅作主张的狗打骂一顿出气啊!
当万友德带着李如月两人气势汹汹地冲进国师府时,陈帝也正黑沉着张脸听全禄说着外头的传言。
虽说今早苏老太傅进宫同他理论这事儿的时候,陈帝是可以很笃定地说国师昨夜是与自己待在一处的,可是听全禄说着说着,他忽然有些犹疑起来。
会不会真的是他记错了?
毕竟,最近他整个人都总是昏昏沉沉的,有时候自己睡着了都不知道。
昨夜虽说在他的记忆中时不曾睡着过的,可是……万一又是他自己不记得了呢?
全禄看着陈帝表情上的细微变化,微微垂下眼,再次道,“就也不知道这些事儿都是从谁嘴中传出来的,小的也已经吩咐人去找这始作俑者了。”
“想来应当都是外头乱说,国师大人又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儿来呢。”
说着,全禄又看了没什么反应的陈帝一眼,继续道,“听闻上次孔雀台的事情后,国师曾与万家人见过一面,之后他们还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了。”
陈帝的眉角细微一动,若不是全禄一直注意着他,可能都没有发现。
看着陈帝的表情,全禄微微低下头,掩去了眸中闪过的一道光。
书房之中安静了许久,陈帝的声音才又慢慢响起,“那始作俑者也不必再去找了,如今这名声坏的不是朕,也不是大陈,想必国师与万家人会更着急一些。”
“不过说起来,洪喜今日怎的并未当值?”陈帝看着全禄道,“朕还想好好问问他关于昨夜的情况呢。”
第148章 略施小计
全禄行了一礼,回答道,“回陛下的话,昨日洪大公公一直在外头守着您,可能是那时候受了些凉,所以今早就有些烧起来了。”
“不仅起不来身,还一直在说胡话。”
陈帝微微挑了挑眉,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后却还是闭上了嘴巴皱起眉头。
这烧也烧得太巧了些。
以往替他守在殿外的人都是洪喜,一直都平安无事,可偏偏就是昨晚受了凉还起了烧,如今便是想问也暂时是听不到回答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贵妃与洪喜之间一直都往来密切。
当时孔雀台一事发生的时候,万贵妃能这么及时地刚好卡在他心情稍微平复一些时来送甜汤,这里头没有洪喜的功劳,说什么他都是不信的。
更别说在那之后,每当他看万家人左右上下都看不顺眼的时候,洪喜似乎也总是会在一旁轻描淡写地替他们说几句好话,让他对万家的看法又重新好了一些。
陈帝越往细了想,那皱起的眉心便锁得更紧了些。
当怀疑的种子不小心落在了肥沃土壤上,只需几滴雨水,便足以让那藤蔓疯长。
就好比当初万贵妃及时出现在书房送上甜汤带走了万友德,这事儿没注意前不过只是小事一桩,但此时因着全禄随口说的几句话,这小事儿便也就成了大事儿。
陈帝沉默着思索良久,才又开口道,“一会儿你先替朕去办这两件事。”
全禄闻言,忙躬身行礼低低应了一声
“第一件事,你一会儿先去把顾瑾瑜给朕找来,朕有事儿要问他。”陈帝边说着,边转头看向了全禄,看着全禄应下后,他才又道,“而这第二件事嘛……”
“一会儿你让人直接去调查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只不过”
说着,陈帝微微一停,全禄抬头看向他,对视良久,陈帝的声音才又继续响起,“这事儿需得瞒着洪喜与贵妃他们,知道了吗?”
全禄点了点头,低低应了一声。
说罢,陈帝将身子往后一靠倚在了龙椅上,略略有些疲惫地抬手揉了揉眉心,低低道,“明白了就去吧。”
全禄再次行了一礼,这才从书房中退了出来。
当万家在陈帝心中的天平又再次倾斜了一些时,万友德与李如月此时正在与国师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