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两国交战,父皇愁眉不?展,长安也要去往边境,安乐的心,紧紧揪了起来?。
“你要保重身体?。”长安为国效力,建功立业也是他?的心愿,明知该鼓舞他?一番,可安乐咬紧了唇,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滚落下来?。
这?是第一回,两人没有争吵斗嘴,安乐担心齐国战败,皇室倾覆,百姓遭殃,也担心长安会受伤,甚至,可能会再也见不?到他?。
徐长安扬起剑眉,拿手背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故作轻松地笑了起来?:“安乐,放心,等我的好消息。”
安乐等啊等啊。
从?第一场冬雪,等到过了冬至,转眼快到年节之时,不?好的消息却接连传来?,魏国军队一路乘胜追击,势如破竹般击破齐国各路防护,直逼京都而来?。
外面盛传齐国要败了,京都人心惶惶,一时携家带口仓惶逃到别处的百姓不?计其数。
年节的这?一日,皇宫大殿中寂然无声,收到皇帝的吩咐,宫人们大多数已离去,只剩一些忠心耿耿的仍然留守在殿中。
安乐见到了父皇与?母后,他?们像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眼角生出了细细的皱纹,不?过,眸底虽有化不?开?的愁苦酸涩,看到安乐,母后唇边还是绽出了慈爱的笑容。
他?们和安乐一起用了一顿饭。
吃饭的时候,父皇母后给安乐夹了她最爱吃的桂鱼,她的碟子都快堆成了一座小山,母后才停了下来?,温柔慈爱看着她,让她多吃一些。
“母后,我们会败吗?”虽然心里难受,胃口有些不?好,安乐还是一口一口吃完了碟子里的菜。
父皇神色沉凝,无声叹了口气,母后则笑眯眯地安慰她道:“不?会的,我们还有将士,会尽力守好京都的。”
父皇母后给安乐准备了几?辆马车和一队卫兵,护送她去岭南,临行前,母后依依不?舍地抱紧了她,道:“安乐,走了之后,不?要回来?,等我们把?魏国的军队赶出齐国,父皇母后会接你回宫的。”
可安乐的车马还没走到江南,齐国便已败落,为了不?使皇室受辱,齐国帝后自?焚于皇宫大殿,大殿燃烧冒出的浓浓黑烟,盘旋于京都上空,经久不?散。
消息传到魏军营帐之时,萧怀戬摩挲着掌中冷玉,静默矗立在书?案前,眸底复杂的情绪难辨。
齐魏相峙多年,终有一战,为了这?一天,身为魏国太子,他?自?愿以质子的身份囚于齐国国都,他?虽囚于此,却在暗处筹谋许多,这?一天的到来?,皆是他?处心积虑谋划的结果,只是,此时此刻,他?却突地想起了一个人。
良久,他?暗暗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安乐公主呢?”
魏国士兵翻遍了整个京都,也没有找到安乐公主的影子。
安乐远在岭南,父皇母后薨逝的消息传到的时候,已是半年之后,彼时魏国太子萧怀戬已登基,是为建武帝。
长年绿意?盎然的岭南,灿烂的桃花绽放时,安乐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心中思念父皇母后,战败之后,徐长安又下落不?明,她终日泪流满面,清澈的双眸染上了眼疾,眼前只有一团模糊的光影,再也无法看清身边的东西。
新朝建立,亡国公主身份敏感,担心祸及身旁的人,安乐遣散守护她的卫兵,身边只剩了知春一人。
这?一日,安乐又染了风寒,知春上街抓药回来?,一脸惊慌之色,她提着药快步跑到主子的房间,额角因紧张渗出了一层冷汗。
“小姐,外面大街小巷贴满了您的画像,还有士兵骑着马挨家挨户询问,只怕是......”
只怕是新帝容不?下旧朝公主,要将她抓去京都赐一杯毒酒。
闻言,安乐转向知春的方?向,清澈无神的眼睛眨了眨,极轻浅地笑了笑。
世上已无亲人,独留她苟活,死,她是不?怕的。
“知春,你走吧,不?要被我连累......”
话还未说完,知春抿了抿唇,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小姐,无论生死,奴婢都要和你在一起,绝不?分开?。”
一片模糊黑暗中,安乐循着声音,摸索着握住知春的手,默默叹了口气,道:“傻丫头,我们走吧。”
这?里呆不?下去了,她们要另换个地方?藏身。
匆忙收拾了行李用物,租了马车出城,一路避开?巡查的士兵,日落时分时,马车穿过城外一处密林,突然被人拦了下来?。
有提着长柄砍刀的劫匪拦路劫财,要她们留下买路钱。
那驾车的车夫,虽是个男子,胆子却是极小的,看到一群凶神恶煞的匪徒,吓得两股战战瑟瑟发抖,被劫匪揪着衣裳拎到了一旁绑了起来?。
为首的劫匪用刀尖挑开?车帘,看到马车里有两个姑娘,其中一个生得花容月貌,倾国倾城,一双眼登时紧盯着那绝色美人,嘴里发出了淫邪的笑声。
那劫匪想要劫色,知春拼死不?让他?靠近公主半分,只是她到底力气太小,被劫匪推搡几?下拉出马车,便冷不?防摔到地上磕到后脑,晕死了过去。
劫匪嘿嘿笑着,朝安乐扑了过来?,双手去撕扯着她的衣襟。
惊慌惧怕中,安乐努力冷静地咬着唇,手中紧攥一支银簪,今日这?番灾祸难以逃脱,外面还有劫匪的同伙,她逃脱不?了,也不?肯受辱,下定了决心趁那劫匪分神时,与?他?同归于尽。
这?时,忽然有凌乱的马蹄声自?不?远处传来?,行到马车近前时,冷兵利刃森然出鞘,车中的匪首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把?匕首抵住了脖颈。
“滚下车。”有声音自?身后冷冷道。
那匕首吹毛断发,对?方?只是稍稍按了下匕柄,喉管便差点?被划破,匪首心里一惊,颤抖着举起双手,连滚带爬地下了车。
车厢内,安乐头发衣裳都乱了,抱着身子缩在角落处,双手紧紧握着一只银簪,用力到白皙的手指青筋崩起。
她的眼睛空洞无神,脸上却写?满了戒备警惕。
萧怀戬默默深吸口气,压下心底复杂的情绪,朝她慢慢走过去,温声道:“安乐公主,是我,我是二郎。”
安乐循着他?的声音望去,她眨了眨眼睛,想要看清面前的人,可即便再努力睁大眼睛,她的眼前,依然是一团模糊的光影。
她只能通过他?的声音辨认他?是不?是二郎。
二郎的声音,温润清朗,犹如玉石相击,而面前的男子,声音与?他?十分相似,况且,他?毫不?犹豫出手救了她,除了二郎,还会有人这?样做吗?
“你真得是二郎?”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