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解雪时这副模样,显然是受尽了搓磨。
他哪里还有打机锋的心思?当下里把解雪时的下颌一摸入手处绵软无力,大概是刚刚被卸脱了下颌,皮肤湿湿滑滑的都是涎水。
解雪时的双颊都快烫得烧起来了,他当机立断,往袖口里一摸,抖出个玉瓶来。里头盛的正是他苦心寻来的麟胎丸,最能调理积瘀,祛除暗伤。
他用拇指在对方双唇间重重一按,麟胎丸入口即化,瞬间没入了一片湿滑的唾液里。
解雪时犹自皱眉,一面别过头,下意识地抗拒这种带有强迫性的亲近。但那清凉之意霎那间没顶而来,他口中生津,肺里更是清润晶莹,萦绕其间的血腥气荡涤一空。
他对袁鞘青颇为忌惮,那一瓶瓶送来的麟胎丸,虽不至于弃置,但也是遣童子收了,仅仅尽了礼数。
袁鞘青笑道:“我早说过这是好东西,太傅何以不信我?”
第50章
解雪时闭目良久,低声道:“袁将军厚赠,解某消受不起。”
“你若是消受不起,天底下还有什么人配担待?”袁鞘青道,一手揽着他,兴致盎然地掂了一掂。
狐裘柔滑,隐隐透出底下硬玉般的腰身轮廓,瘦不露骨,仿佛一手可揽。他这种跋扈武人,素来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如今却握着一截属于男子的腰肢,心里痒得厉害。
解雪时体质不佳,因而分量远远及不上寻常男子,肤色又凝白,仿佛白梅枝上一簇晶莹的积雪,他用指头那么一掸,便会不堪重负地震颤起来。
他心猿意马之时,正赶上狐裘从解雪时肩上滑落一角,袒露出一片青红斑驳的手臂来。
那只握惯了剑的手,如今倒像是被抽了骨头的白蛇似的,软绵绵地吹落着。
这素来和他齐名为文武双魁的男子,如今却沦落到了任人奸辱的地步。
他心中纵有三分妒,也生了七分怜来哪怕对方身上种种灾厄,大多是出自他的手笔。
这一支刺客,乃是他手下凶名赫赫的长薪鬼,他肯借予赵椟调度,未免不是存了几分试探的心思。谁知此子心性隐忍狠毒至此,倒真是将解雪时翦除双翼,薅夺权柄。
能打动他的筹码屈指可数,更不必说令他千里赴京,亲自压阵。二人心知肚明,他既为权而来,更为一念痴心而来。
“这支长薪鬼,费了我不少心思,本是强弓劲弩,十死无生,你却用来对付解大人这等高手,落了个铩羽而归的下场,这笔生意,好处教你占尽了,我袁某人却吃了好大的亏!”袁鞘青叹道,“陛下既然剜了臣的心头肉,也当拿出点诚意来。”
赵椟一听他这口风,便知这匹夫要坐地起价,不由心中大恨,面上却丝毫不显,只微微一笑:“袁将军此番劳苦功高,朕自然不会亏待,正巧朝中动荡,事务繁杂,朕心力不济,欲寻一摄政大臣……”
“不必了,”袁鞘青截住了他的话头,“三日之内,我就回关外去,只要陛下割爱!”
他手上抚弄着解雪时被汗洇湿的长发,面色微微转柔:“陛下既拔了眼中钉,又坐稳了龙椅,岂不是一举二得?”
他竟然打的这种主意!
以他在关外之势,便是土皇帝也当得,解雪时一旦被他强掳出去,怕是此生再也无法踏回大襄半步!
赵椟强忍怒气,道:“将军当初说的,可是一尝夙愿!”
袁鞘青笑道:“浅尝辄止?陛下太看得起臣了,袁某生平最不明白的,就是餍足二字。”
赵椟森然道:“将军现在就要同朕撕破脸面?”
“脸面?我原也不在意这个。赵椟小儿,你想清楚了,人我是抢定了,你是要老老实实做你的太平天子,还是要我废了你苦心谋夺来的皇位?”
赵椟眼色一阴。
他最恨这蛮子跋扈性子,只是隐忍的功夫修炼到了化境,竟是怒极反笑起来:“好,好,好!想不到袁大人还是个情种!既然如此,朕便给你这个机会,若是一炷香之内,你能走得出这禁宫,我便自行开了城门!”
他扯了腰间玉带,往地上一掷!
一时之间,内牢院院墙上,腾起了数百支火把,庭中积雪为之一赤。原是前来护驾的禁军终于赶到,随他一声令下,蜂拥而来,架在院墙上的神臂弩,箭镞漆黑,涂遍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赵椟的喉结滚动了一瞬,断喝道:“卸箭镞,涂麻沸散!”
喀嚓!
所有箭镞,在同一瞬间被拧下。木质的断茬上,涂遍了麻沸散,触之便会瞬间昏厥。
袁鞘青笑道:“陛下倒也会投鼠忌器,既然如此,臣便奉陪到底!”
第51章
箭矢离弦,声如疾雨!
箭啸声凄厉异常,院墙距离袁鞘青不过数十步,其间大雪如席,尚未来得及坠地,已被冲荡的风声搅为齑粉,轰然震开一蓬蓬雪沫。
袁鞘青带甲入宫,猩红氅衣猎猎翻飞。这一身硬甲乃是百炼精钢锻造而成,内衬锁子环甲,重逾数十斤,行走间龙骧虎步,有地动山摇之威,非他这般彪悍体魄,只怕早已被这重荷压垮在地。
因而长箭虽铮铮作响,但凡沾身,便如滴溜溜乱转的铜豌豆一般,被磕得四下倒飞而出!
他向前走了十五步,一次也不曾回头,只一手抱着解雪时,如入无人之境。
赵椟几乎能想见他面上那种目空一切的冷笑,心中大恨。
他确实被袁鞘青拿捏住了软肋,不敢痛下杀手,但这三分余地本是留给太傅的,他袁鞘青绝不可能毫发无伤地走出这道院墙!
他不动声色,在身旁暗卫肩上轻拍一记。
暗卫立刻会意,从背后解下一副包着布帛的长弓。帛布甫一掸开,便露出角弓上密密匝匝的赤红色麻绳,几乎像一握爆沸的岩浆。
此弓乃前朝名将薛酬恩所用,曾一箭破五重硬甲!
落入赵椟手中之后,便配了一副歹毒的双叠箭,箭镞分内外两层,一旦透体,铁箭头便如莲瓣般轰然四散,在皮肉间割据出海碗大小的滴血莲花,铜芯则顺势弹出,洞穿脏腑。
赵椟冷笑一声,只手卸去了铁莲箭头,拧出里头寒光凛冽的铜芯。
他的骑射之术,乃是解雪时亲授的,曾在雪中猎狐,百发百中,因此张弓搭箭,沉稳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