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当口,又静了下来。英妈心疼地抚抚水若的脸,叹道,“你这么弱的身子怎受得了这么冷的牢房,看看才这么一会,脸色都没了。这下去……”
“黄妈妈,您别担心。我这不是把你的爱心饭菜都吃了么,不会有事的啦!”
“傻丫头,都这节骨眼了。你还安慰我做什么。瞧瞧你这小嘴儿,又乌又紫。唉,中叫你别多事,凡事三思而后行。可就是改不了,性子好动又不管不顾的,这奸细的罪名,可怎么好办呀?”
看来他们并不知道,明天她也会随那拓祁一起上刑场的事。唉……罢,不知道也好,省得他们跟着伤心难过吧!至今,能有这么多人相信她是无辜的,也舍得了。
“小若,”李邦开口了,“你不该承认的,尤其是你与另外一个男人的事,无论他是敌是友。为什么你偏和自己过不去呢?”
“是呀!你不承认,说不定王爷还有办法救你,而且还有邑南小王爷也向着你的。”可惜现在小王爷在皇城,鞭长莫及。
“我不承认又如何。他们全串通好了。”水若冷淡地回应,对于什么未来她也没报多大希望。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何苦让自己再一次心碎。
“小若,别说丧气话。你呀……唉!要见面也要找个隐蔽点的地方,不要光天化日地就和不该见的人见面呀!即便自个儿是被迫的,也该仔细想想,好好斟凿一下。你是读过书的人,也该明白世上没有透风的墙的道理。”
刹时,水若睁大眼,“黄妈,你也看到了。是在……”
“那晚,我送汤的路上,路过走廊的时候。你呀,太大意了。”
她真是太大意了,也太不知轻重了。“我跟猎宪没说任何军情,黄妈,相信我。”
“信,我当然信。黄妈当你是自个儿的女儿,怎么会怀疑自己女儿呢!”黄妈心疼地摸摸水若的小脸。
难怪,世界上最伟大的情,还是亲情呵!如果换做是自己的妈妈黄灵兰,她也会毫无条件相信她的呵!而那个男人……
此时,暗色中的黑眸变得又冷又硬,迸出腥红的杀光。他一甩袖,丢掉手中的白裘,转身离去。脑中回荡的是她私再一次背叛他,会情郎,是他又一次亲耳所闻的背叛。
他不该无情吗?不该狠心吗?是她背叛他在先,又何怪于他?!
背叛他的人,以前有,但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他绝不允许他掏心掏肺的人如此对他不忠,绝不允许!
“可是,可是他不信,他不信呀!我真的没有背叛他,从来没有,我那么爱他,怎么可能背叛他,怎么可能……”泪水再次崩落,渲泻出她心底的委屈。水若拉住黄妈的手,仿佛这样可以唤回些什么,可这一声声哭求,传进了离去之人的耳中,却达不到他已经封闭的心。
大雪不停地飘落,掩住了大地本来面目,同时也封冻了一颗火热的心。
过吵的声音惊动了四周,狱头来催了。众人无奈,只有拜托那拓祁照顾水若,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他们不知道,今晚可能是见水若的最后一面了。而情人猛叫不停,终被李邦制住,抱出了大牢。
那拓祁拍着怀中的人,帮她顺着气。此时安慰没有任何作用,只有挑起她更多的伤心罢了。她那心口的伤,是很难愈合的了。
水若哭着,想止也止不住,一声比一声凄苦,末了她几乎精疲力竭。刚吃下的饭在胃里翻搅,一阵抽搐,她一躬身就哇了一地。那拓祁忙护着,可吐完了所有吃的,水若仍止不住呕吐,最后昏了过去。
这丫头呵,都这个样子,刚才居然还安慰别人吃下那么多食之无味的东西。唉……
那拓祁抱着水若坐到一角,拿出猎宪探牢时给他的金丹给水若服用,以补她失去的神和气。他也正是靠这金丹,才能保存体力,没在这大牢里失了精气。
看她稍微平息后,他点了她的睡穴以防她又受梦境伤害,然后他抬起她的手把了把脉。蓦地一震,放下了她的手。
唉!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了。要是大哥知道,他钟意的女子已经怀了敌人的种,他还会要她吗?!或许打掉她胎的机率要大得多,跟龙御比起来,他大哥一样自私狠辣。不过,他知道,这女孩宁愿死在这里,也不会愿意跟他们走的。唉!明天,会是怎么个混乱的场?!
[正文:第五十四章 刑场宰情丝]
翌日午时,那拓祁被押解刑场。不知是对一位将军的尊重亦或是有人的私人,两人并未由牢车押送,而是坐的全封闭式马车,少了围观群众的唾骂、丢脏物。到了刑场,围观的人也全部被隔在甚远的地方。
昨夜一场大雪,天明已经放晴,正午的太阳晒在人身上暖阳阳的。可顶着煦阳的水若却觉不出丝毫温暖,一阵阵的头昏呕吐缠绕着她,若非由那拓祁扶着她,恐怕连大牢也出不来。
早上,黄妈红着眼送来早饭,她为了安慰黄妈就又吃了个精光,结果黄妈前脚走,后脚她就吐了个翻江倒海。呵~~到了这个节骨眼儿,她还有心安抚别人。
看着她露出的苦笑,那拓祁心里五味杂陈。他希望待会儿太过剧烈的场面不会伤害到她最好,不然依她目前的状况,无疑是雪上加霜,只怕……
今日监斩的是以雷驰为主的几位驻城已久的军官,此外还有几个新进的,却没有龙御。水若曾是龙御的情人,他没来也是情理之事。
水若抬眼寻着,却不见心中所想之人。无神的大眼满是绝望渐染的失落。唉!她还是好想见他一面呵,为什么她这么傻呢?!
他没来,一点高兴,一点失望。她希望自己留给他的永远是美好的印象,而非这最后溅血的残首。失望?!她竟失望于没能再跟他说上一句话,哪怕他不相信。
不,她不能哭。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认输。她从来没有背叛过任何人。只有她自己,她背叛了自己的理智,任一切一错再错。
那拓祁看着刽子手走上了刑台,手臂却将水若搂得更紧。
眶中的泪水,终在晃见那雪亮的长刀时,划下脸颊。
这一切全数落在离刑台不远的一座酒楼三楼一角的黑眸中。淡黄色阳光中,那个纤弱的盈白身影,是那么惹人心怜。苍白娇颜挂着两串晶莹泪珠,使她更加脆弱地比,一向灵动的大眼盛满了哀凄。
雷驰手中的令版迟迟扔不下来,连他都希望,要是奇迹出来该多好。
围观的人群突然窜出一群人,他们是百练团的大牛和众将士,还有妍儿一群女眷,同样不舍地看着这一切。都盼着奇迹出现,将一切悲伤结束。
这奇迹,不言而喻就是这酒楼上隐在了暗处的龙御。
他真的要她死吗?
问了无数闪,也违背了无数次那答案。
“好好照顾她。”邑南在临走的那晚对他说的话,那时他怀里还抱着玩累了已经睡着的她。
邑南一改平日嘻笑嘴脸,一本正经,万般严肃地说道,“她说过,这里她一个亲人也没有。我就已经决定要做她亲大哥,好歹也让她多一个依靠。她并仅有你一人。”
“我知道。不过,我认为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他非常自傲地回答。
“御,别那么肯定,世事无绝对。你要好好护着她,别太自负地认为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别忘了你的身份,还有很多觊觎你这块大肥肉的有权之人。像永沁那样的权贵之女,不要总是正面冲突。”他这小表弟虽然历练了五年之久,还是不怎么懂得息事宁人的道理。有时候,狗被逼急了也会跳墙咬人的。
“谁敢伤害她,我会让他下辈子也别想做人。”黑眸划过一道杀光。
邑南摇摇头,这小子还是欠教训。“总之,你小心就是。还有,水若毕竟只有十六岁,还是半个孩子。你凡事多让着她,不要动不动就欺负人。”指的是不要动不动就吃他这大哥的醋。
“那也是一种情趣。”这词儿还是这小丫头教他的。
邑南一听,气得敲了龙御一计爆栗子。“臭小子,别有了情人忘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