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铭知道她在胡诌,却仍向她的额头看去,干净白皙,并无冷汗。

他深吸气,自觉不便与她斗气,不论胜负,沈铭都是不快活的。

直接干脆道:“太子殿传来消息,太子抱病,这半月不宜入学,少傅可能还要在府中等待些许时日。”

许临清点头,心道沈铭为这件事还赖在府中不走,真是令人心烦,不过她口中却道:“沈将军辛劳,以后此类事,将军不如差遣府中下人来送信便可,不敢劳烦将军亲自来一趟。”

若是不知她的人,只觉此人心思细腻、为人着想,实属善心。

可沈铭知道她,知道她巴不得自己以后不来,嘴角微微上扬。

心道,真是令人讨厌的家伙,六年前是,现在亦是。

可他的身形却未曾挪动半分,坐如泰山般同她话语,听她漫不经心的应付,沈铭却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外头的绿意正盎然闪光,缝隙中露出的阳光照在主厅地上,波澜间舒畅着他的眉眼,他眼下的小痣也极为艳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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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4 第四十五章 青梅酒

许临清方进避雨楼,清立立即迎上,同她交代着避雨楼近日事许,女子一袭藏蓝色外衫,衬得她面容白皙,周身气质卓然,微微蹙眉间也叫人挪不开眼。

“不是说了,无需同我说吗。”她不耐的说,清立在身侧脚步微顿,他虽并非寻常家子,但仍被许临清不怒自威的气势震慑到。女子只是淡淡看他一眼,他就有些发怵。

“是。清立明白了。”陈亭稚前几日吩咐他按日报送避雨楼于许临清,可女子却丝毫不领情,反倒是避如蛇蝎。

虽是来避雨楼,可每次都在客房端坐半个时辰就离去,莫说见楼主,连偶尔抚琴吹箫的公子也常常同他抱怨,这小姐虽然模样顶好,但却毫无风雅之情,也不懂怜香惜玉,只会看着茶具、窗外的风景、桌边的花簇发呆。

今日亦是,她走进常去的客房便不再露面,大堂之中的琴音袅袅惹不得她一丝留意,清立叹气,他想起晨间楼主早早起身穿衣打扮,甚至为了掩去眼角细小、几乎不可察的细纹而涂抹脂膏。清立心里很不好受,他跟在楼主身边许久,眼睁睁看着他从清俊少年蜕变成如今的沉稳的青年,楼主身边从来都是空无一人,他心里也只在等待那一个人。

可那人,非但疏远楼主,更是用冰冷的眼神隔绝楼主的接近。

到底为何如此,清立想不明白。

难道在她眼里,楼主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故人吗?

“楼主,许小姐说莫要再向她报送。”他入房后,恭敬说道。

站在窗边的陈亭稚了然点头,不甚在意的说自己知道了。

许临清的性子他再知道不过,初次相逢之时她透露出对自己的恶意已经表露她内心真实的情绪和想法,如今同他合作,只是为了更快地达到目标。正如她所说,她不相信自己,所以无论陈亭稚是何目的,她都不在意。

不过,陈亭稚笑了,这六年自己都等过来了,如今她回来,还与自己频频接触。

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那有些事就有可能,他会让许临清亲眼看见真相。

六年前未曾说出口的秘密,他会让它变成触手可及的真实。

突然一阵眩晕让他晃动身形,用手撑住窗柩他才稳住,清立急忙上前搀扶他,眉眼间显露慌乱。

“楼主,楼主,此月长宁公主的药又晚送了两日,可要奴派人去...”

“不必。”陈亭稚缓过神来,打断他。

“可是楼主,您的身体经不起如此折腾,她总是如此示威于您,折磨您的身子,这该如何,如何是好。”清立只不过是陈亭稚收留的孤儿,他于楼中是管事之人,但面对长宁公主却不过蝼蚁偷生,他实在是想不出来如何才能让楼主好受些。

不知不觉,他的眼角便湿润了,他道:“楼主,您这些年受的苦,除了奴,没人知道。奴想不明白,您当年是名动京城的公子,中状元夺魁首,为何这些人却如此对您?”

清立是真的为自家楼主鸣不平,可陈亭稚却不甚在意,甚至嘴角还挂着浅笑,他即使陨落也未曾有颓败之倾,就算长宁以毒囚禁他,以解药饲他,他也未曾有示弱之心。

这些年,他唯一的星火便是盼望再次见到许临清。

六年,两千的日夜,他又何曾不思;那毒发作之时,他又何曾不痛。

只是他知道,无论如何都要活下来,他那年大雨未曾说出口的秘密,陈亭稚不想让它永远葬送在雨夜之底。

“清立,去为她上一壶青梅酒。”他浅笑,想起这壶酒,思绪又飘往京郊老宅的岁月。

那时她嘴馋,许父不让她喝酒,她便拉着自己用青梅酿酒,可技艺不佳,乱搞一通后青梅酒非但没有酿成,还臭了一坛青梅果子。

许临清少时做事浮躁,当即便撇嘴,说是以后再也不酿酒了,实在不成掳个酿酒师傅来家,天天给她酿酒。

之后呢,他便学会了酿酒。

将这没有她的日夜,变成一颗颗青梅,一朵朵桂花,一抹抹樱柠。

0045 第四十六章

清立将青梅酒呈去之时,许临清已然不在,他的手微微攥紧,只觉得手中楼主酿造的青梅酒烫手,它灼伤的是羸弱而微小的陈亭稚之心。

他叹了口气,还是将青梅酒放了下来,端正摆在桌上,这个屋子已经被陈亭稚授意,只供许临清一人使用。

青梅酒同那个秘密一样,也许在阴差阳错之间永远都送达不了许临清。

清立退出房间,过了一会,许临清便从窗户外进入房内。她的衣袂翻飞,卷起一抹漂亮的蓝。

她神色复杂的看着那坛酒,并未前去拿起,而是转身要从窗户离去。

快要跃出之时,她翻身回首,走近桌角,纤细的手一揽,将那壶酒带入怀中,离去了。

那夜她独自一人待在屋顶,就这圆月,一口一口,孤寂而温存的将那壶酒喝完。

许临清少时天不怕地不怕,只怕许父用一副淡漠的表情望着她,只怕母亲一身戎装,满身伤痕的归家。

她曾经以为功课做不好,无法随母亲去前线帮衬她就是这世间最让她烦忧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