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她还是让成璧去外面待着,自己则卧在罗子昂身边,问道:“你也知道我忘了,方便讲讲吗?如果你觉得回忆过去痛苦,那就算了,我不逼迫你。”
罗子昂倒是豁达:“公主想知道,奴自然会说,也没什么痛苦的公主可知‘赁奴’一词?”
前桥摇头,罗子昂解释道:“有人专门物色面容姣好之童男子,加以调教,待滞势后赁与他人使用,便是所谓‘赁奴’。赁期往往以半年为限,这半年客人有权任意处置赁奴,唯一要求是不得使其生病或丧命,待赁期到了,需将赁奴交还放赁人。放赁人联系好下位客人后,再将此赁奴转租,由下位客人处置。
“遇见公主和乐仪县主前,奴已被转卖过六次,身上痕迹皆是之前客人所留,并非公主所为。”
“竟有……此等泯灭人性之事……”前桥既震惊又悲哀,这分明就是贩卖性奴,怎样变态的一条产业链,能把一个好好的人祸害成这样?
难怪成璧说过,罗子昂身价很贵被多位客人改造过的极品性奴,身价自然高。
“凡能致钱处,哪有不可为?”罗子昂却像一个旁观者讲述别人的故事,甚至连情绪都没有,看来他早就坦然接受了命运的安排,这份超脱让前桥有些敬佩。
“你很坚强。我若是你,经历这些,恐怕会有轻生之举。”
罗子昂垂下眼笑了笑,前桥道:“怎么?”
“奴想起初见公主时,公主也说过类似的话。您当时问奴,何不自尽了事,非要受此折磨。”
“哦?”前桥心道,魏留仙还真直言不讳,她就不怕把罗子昂激得真自尽了吗?
“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奴说,想用这副残躯,去尽头看看。看看若不主动放弃生命,前方到底还有什么在等着。”
前桥眨眨眼,意识到面前的人与其说是坚强,不如说早已看透生死。
宁生说子昂无视身外之物,只为自己活着,可活着只为冷眼旁观自己的死亡,这与行尸走肉何异?
她不知该如何回复,讷讷道:“我当时听到,是什么反应?”
罗子昂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想到那时场景,便不自觉露出一丝微笑。
“公主对奴说……‘那你赌对了。未曾想到吧,在尽头等着的不是死亡也不是折磨……是殿下我。’”
他看着前桥,前桥则呆住。靠,虽然不想承认,但刚才有点被魏留仙帅到。
2.
罗子昂对往事并不回避,前桥好奇心大盛,便与他并肩躺着打听八卦。
“你是被乐仪介绍给我的,是吗?你们俩是怎么回事?她为何把你介绍给我?”
罗子昂当真如他所说那般知无不言:“赁奴租期虽然只有半年,但价格昂贵,有能力承担的客人并不好找。在财主未上门时,赁人便找来有潜力的主顾,以次计价,让奴相陪。
“两年前,奴有幸为县主侍奉枕席。县主听闻奴之遭遇,心怀恻隐,想为奴赎身,赁人却自认奇货可居,张口开出天价。县主在京中财产有限,便将奴引荐于公主陪侍。”
哦,也就是说,魏留仙的确当了把冤大头,出了四份梁穹嫁妆,解救了乐仪的小情人?既然是魏留仙出的钱,乐仪也没有理由将人要回去,只好由魏留仙将他带到公主府中,加入“气梁穹使奴豪华套餐”。
先不说魏留仙是不是仗义了一回,就说乐仪把自己用过的男人送给魏留仙,这波操作她就有点接受不了,只能说她们荆国风气太开放了……
“那你身上这些……都是谁弄的?能租得起你的人,一定身份也不一般吧?”
罗子昂道:“有国中显贵,也有商人。”他微微拉开领口,看着前桥的反应,见她没有厌恶之色,指着胸口的团花刺青道:“这是第一位客人留下的,一个兴国富商。说奴皮肤白皙,适合刺青,便着人做此印迹。听说这团花图样是‘奉阴婆’的图腾……”
他还未说完,前桥便惊道:“谁?你说谁?”
罗子昂道:“奉阴婆,公主听说过吗?兴国人多信奉此教,大荆民间也有信徒。”
前桥眨眨眼,惊讶到有些不知所措。罗子昂是在自爆吗?他身上纹着兴国国教图腾,和赵熙衡口中手环的出处如出一辙。是赵熙衡设计,让赁人找上乐仪,开出天价,逼迫乐仪求助自己,将罗子昂安插进来吗?
“是什么时候的事?”
“六年前,奴十五岁时。”
那就不对了,六年前赵熙衡也才十六,估计刚回兴国,没道理已经开始谋划这件事。难道只是巧合?
前桥又想到他身上另一处纹身,问道:“下面那处刺青与这里差异很大,也是什么图腾吗?”
罗子昂摇头道:“此处原本不是刺青,是烧酸痕迹。赁于第二位客人后,被弄出许多伤,鞭痕已经恢复得几乎看不见了,唯有此处肌理损伤严重,极难复原。其后一位客人便想以刺青盖过,故而不似胸前这处刺青看着舒服。”
他说着话,将裤子也拉开一些,让前桥伸手触摸小腹一侧的刺青,果然触手处凹凸不平,若没有刺青遮盖,应是巨大的一处伤疤。前桥叹了口气,对他说:“你不必盖着了,我看久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吓人。”
罗子昂便将所着之物尽数敞开,又指着乳钉道:“这也是第三位客人所为,当时快到归还期,他怕奴入钉后没时间恢复,便央了自己的胞弟转赁。待奴康复,转于其弟之手,又将下体植珠……”
前桥惊道:“胞弟,是男子?我以为女子才会做这些……”
罗子昂沉吟一会儿,道:“男子中,也有喜欢被他人后入者。”好家伙,什么奇怪的人都让他遇见了。
前桥算是听明白了,到最后一位客人时,他又被安装了脐钉和银链,随着他逐渐被改造,身价也越来越高,这时乐仪说要买断,对方便开出价值四份梁穹嫁妆的天价。
前桥已经可以正视那具身体,伸手触碰乳首的银钉,道:“这么大的刺青和疤痕估计不可逆了,但如果将银链拆下,还是有复原希望的。我将你买下后,为何不教你拆了呢?”
“公主想让奴拆掉?”
前桥摇摇头,认真道:“不是我想。如果它们让你觉得屈辱,就拆掉,把那些不堪的回忆交给时间遗忘。但如果你觉得自己没被它们吓退,这些痕迹不会引起你的难过和恐惧,就留下。只要你接受了,旁人也会接受的。”
罗子昂望着她轻轻笑道:“是。公主当初,也是这样对奴说的。”
前桥头一回与魏留仙有了高度一致,对着罗子昂也没有那么纠结了。他早就同自己的经历和伤痕和解,旁人的怜悯也好,心疼也罢,都显得多余。
他扶住已经绵软的柄物,问道:“既然对前事已没了印象,公主可要试试吗?”
前桥立即脑补出勃起后上面突出的颗粒,虽说内心深处还是有点好奇,但想到成璧就在外面,还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罗子昂也不磨她,不要便是不要,他拉开被子将二人盖住,等着前桥继续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