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这下连前桥都知道老月豺再次一拳锤在棉花上,为结束这段啼笑皆非的鸡同鸭讲,前桥问道:“赵寿徵,你来同我谈判,到底要谈什么?”
“归还玉龙山北麓三城之地,交出赵允德余孽和叛贼赵熙衡!我就还你荆国一个清净,”他犹在生气,“待我料理完国内之事,再来找你!”
如此大言不惭,前桥哂笑着指指被战马踏成泥的地面:“你把今日说过的话就着泥咽下去,我就保证在剿灭你的叛军后,给你留个全尸。话说你总找我干嘛?莫非当初求婚被我拒绝,成为你挥之不去的梦魇了?”
她当着两军高声说出此话,纵然知道身后之人多半不懂荆语,还是让老月豺面色发青。
“你真以为我喜欢你?一个不知被多少男人睡过的公主,你那身子给我都嫌恶心!”
“除了攻击私生活,还有别的手段吗?和你吵架实在无趣。”前桥发现自己在荆人面前也生出了扎不透的护盾,露出让老月豺愤恨的平和微笑,“但我比你好一些,至少我没把屁股卖给太子哥哥,那晚在野外尝过的滋味,今生都难忘吧?”
老月豺顿时目瞪口呆,前桥见状哈哈大笑,明明是他选择用下三路攻击人,怎么最终回旋镖插自己身上了?可恨对别人无伤,自己却破了大防。果然人越忌惮什么,越将此物作为武器他向,老月豺的表情像被她一击会心,恨声咬齿道:“我总有一天会杀了你!”
前桥将他的谩骂屏蔽在耳外,策马回到阵中,在荆人眼中储君霸气十足,面不改色地将对方杀得毫无反击之力,频出示弱之言,士气登时高涨,以矛击盾的同时喊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杀声。老月豺的脸色愈发难看,可他身后多数人还茫然着,不解对话内容,只闻荆人喊杀,也不甘示弱地回喊,喊得老月豺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冲副官发火道:“让他们给我闭嘴!”
荆国将领跟在前桥身后,相互打听三皇子和太子不伦的秘事,可惜无人知道详情,那与老月豺对峙过的将领甚至感慨:“这三皇子倒怪有礼貌,可惜是个抱背的。”
前桥哈哈一笑,也不解释,由得她们猜测去。报复心得到一丝满足,凭什么羽光将军和魏留仙在兴国当了那么多年黄文主角,老月豺却好好的啊?他也该尝尝这种积毁销骨的滋味了。
回军营后,严珂命各处加固防线,勤奋操练,前桥与几位将军一同吃饭,架不住众人发问,便将三皇子曾被太子手下鸡奸之事说出,她们听得直咋舌:“这是亲兄弟啊,当真做得这么绝?”
“也就是兴人吧,惯用这种手段羞辱人,搞不懂他们在想什么。”有人不屑,随即被旁人提醒:“如今兴人也有与我们同盟者,慎言,慎言。”
赵熙衡他们就坐在邻席,不知听没听见。彼时他遵照严珂的指示,命兴军也加紧训练,那些人怀着荆人不解的狠劲儿,练得格外卖力,生怕落了女子居多的荆军下风。
快休息时,赵熙衡来拜访前桥所住的大帐,顶着成璧和施克戎敌意的目光入内,对前桥开门见山道:“以我三弟的作风,我猜他今夜会趁人不备,突袭我军。咱们的马营在右翼下风处,行动可能被战马察觉,我若是他,会选左翼,从仰山之侧进攻。”
他挪动茶杯组成山势,手指绕着形成路线,前桥见他连甲都未解,问道:“你想率领兴军设伏?”
“是,”赵熙衡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如果真有第一仗,我希望由兴人来打。荆军这十几年几无败绩,你们不缺少胜利和信心,但我的人需要掰回一局。如果赢了,士气一定高涨。”
前桥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今晚的敌袭只是猜测。”
赵熙衡点头道:“由我的人设防,不必惊扰大军,若无人进犯,我们回来就是。”
他坦率地说出意图,虽让前桥反感,却没有来自猜忌的抵触了。知道情况紧急,她立即唤人道:“叫严大人过来,我有事商议。”
既然于军事一窍不通,不如让严珂拿主意,也好告诉赵熙衡,偷偷走自己的门路也不会有捷径,一切都要公事公办才对。严珂未到时,赵熙衡微显局促地望着她,最终开口问道:“寿徵向你求过婚?”
前桥点头,他忙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前桥敷衍道:“在兴国时。”
“他为何向你求婚?”
前桥眼望发急的赵熙衡,笑道:“你不问他被鸡奸的事,却关心这些细枝末节。”
赵熙衡一时语塞,也知自己没立场刨根问底,只好沉默地看着她,直到严珂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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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投其所好
1.
严珂同意让赵熙衡带队,也未全然给他放权,而是命麾下一将领与之配合,以辅佐支援为借口,在他的队伍中安插了三成荆军。
一行人趁着暗夜悄无声息地出发,事实证明赵熙衡还是有点子前瞻性在身上,又或者是他对老月豺的了解足够深入,这场敌袭还真让他猜准了。
捷报传来得比想象中快,前桥当时还在帐中等着,那个懂荆语的兴臣就面带喜色冲进大帐叫道:“赢了,赢了!果真让二殿下料准了,就连偷袭的路线都和猜得一致!”
严珂点点头,满意地道了句“很好”,前桥却不愿表现出欢喜,纵然知道那兴臣正兴致勃勃地等待她的反应。
“歼敌多少?”
“前来偷袭的一百人尽墨,我们又随二殿下的指引,追了叛军一段,总歼敌近两百!”
两百?前桥嗤之以鼻:“一场小胜就开心成这样?和我们对峙的人马足足四万,两百人算什么?”
那兴臣愣住了,严珂打圆场道:“虽是小胜,也挫了对方的锐气,郡卿做得漂亮,兴军也不辱使命。”对方听了夸奖面色稍缓,却见前桥的冷脸毫无变化,他谢过严珂的口头表扬后,嘟嘟囔囔地去了。
“殿下也别一味打压兴人,我们毕竟还要郡卿的人马配合呐。”严珂道。
反正主帅唱白脸,前桥就可毫不顾忌地唱红脸,她猜测赵熙衡回来复命时恐怕也是得意洋洋的模样,索性拉上成璧回去睡觉,让他显摆都找不到人。
太子被杀后,不肯向老月豺投降的余部本有三万,与叛军交战以来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一路南逃,最终只剩一万兵马,还要低三下四寻求荆国庇佑,寄人篱下,十分窝囊。如今一场小胜让他们找回了缺失已久的士气,宛如从绝境中开出一朵希望之花。
兴人向来崇尚能力和地位,有武力也好,有智谋也好,最讨厌空有皮囊“吃软饭”的行径,而赵熙衡向有“小白脸”之名,太子以前接纳他,也从未给他施展拳脚的机会,对于兴臣来说,投奔这位二皇子实属无奈,众人都以为他是个毫无能力的草包,如今初露锋芒,浮于表面的尊敬和忠诚,也随着刮目相看深入了几分。
跟着好领导做出成绩,让兴军信心倍涨,从前在荆军面前抬不起头,首战告捷后不光找回面子,都有心思与周围的荆军友好社交了。
前桥仍旧摆着冷脸,让兴人见她就想绕着走,唯独赵熙衡秉承一贯的厚脸皮,蹬鼻子上脸向她要好处。
“今日打了胜仗,可以给我的人加点餐吗?”他试探道,“听闻荆军前几天烤了羊吃,还有没有羊了?”
“你看我像不像羊?”前桥道,“歼敌二百,也不是什么大胜,还好意思要羊?”
赵熙衡跟在身后锲而不舍地解释:“敌军是突袭,所带皆为精锐,这场胜仗也不算小了。多亏你肯信我,也多亏严帅让李将军为我助阵,这并非兴军一家之胜,而是荆兴共同拒敌之初捷……”
饶他费劲口舌,也没从前桥处讨得便宜,可这体恤下属的口碑他还想得,于是重金托人从周围村镇买来了一百来头羊,到底将小庆功宴凑成了。这下前桥更加确信,就不该给他开方便之门,这次要羊给了,下次就不一定要什么了。
首战不利后,兴军仿佛要一雪前耻似的,叫阵格外卖力,老月豺从前只是派人叫骂荆军、严珂和前桥,如今又添一员,把赵熙衡也列为辱骂对象之一。对赵熙衡的谩骂格外周到,先用荆语来一遍,再用兴语骂第二遍,生怕赵熙衡和他的部队听不懂。
老月豺骂荆人的文案老套,很少引起气愤,甚至在荆人听来像是傻瓜的呓语,骂赵熙衡的部分则因文化契合直戳痛处,令兴人越听越气,纷纷请求出战杀他一回。
唯独赵熙衡面色沉静,在对方骂累的间隙微笑评价道:“好啊,寿徵也终于拿我当个对手了。”
能被敌人点名谩骂,在他看来是抬轿,并非耻辱而是本事。他率领兴军加紧操练,待手下宽严相济,越来越有御下之风,那日前桥入睡前,施克戎突然来见她,说有重要事情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