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不悦道:“你不先想着带公卿,难道要把他一人放在府里一年么?”
果然这表面功夫还是得做,前桥妥协道:“……您要非让我带,那带着也行吧。”
“唉。朕虽答应你,也难免担心。你想怎么走,路程规划好了吗?”
前桥对她详细说了商量好的路线,女皇听罢沉吟许久,最终道:“纵然乔装,也难免因不懂当地风俗有诸多掣肘,朕还是给你派个向导吧。此人曾为朕做过事,能力尚可,又对兴国语言、文化精通,功夫也不错,路上可以照看你们。”
前桥算是听明白了,就跟开冶铁厂一样,如果没有女皇信得过的人跟在自己身边,这位帝王是不会放心的。可这是否也侧面说明,女皇已经不信任梁穹了?
她大概看出,这个硬塞进来的庶卿已经和自己一条心了吧。
“没问题,我也确实需要一个地陪,那就多些皇姊相助了。只是这人是何身份?我该去哪找他?”
“此人名叫施可久,春台人士,自小于固砾凝云堂习武,是穆皇卿的师弟,也曾担任过朕的暗卫。朕会派人传旨给他,等你到达觐坞府,就让他去找你。”
凝云堂么?曾听成璧说过,凝云堂也是和铜山派齐名的江湖势力之一,这回路过固砾,也顺便去见识一下了。
“每行一处,若有体悟,随时寄家书回来给朕。”女皇欣慰地看着她,却也叹息着叮咛道:“出门在外,一切当心。至于筠郎想不想去,你自己问他吧。”
2.
前桥不仅得了准假出行的旨意,还得到了女皇私下特批的一笔银资,此时此刻,竟对当日赵熙衡公款出游喜悦感同身受。她噙着笑出了内宫,在宫侍带领下往司造局去。
这是前桥第一次进入孟筠办公之所,只见各路宫官行色匆匆,司造局内一派忙碌。她对一位主簿讲明来意,那人称孟少司有公务不在,将她带至厅中饮茶稍歇。
等了两刻钟时间,孟筠终于被人领至面前,他手中簿册都来不及放,匆匆行礼后担忧道:“殿下为何亲自来此?可是公主府内出了何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孟筠见她神色如常,松了口气道:“无事就好。”
前桥笑嘻嘻地看着他:“随我一起离京吧?”孟筠惊讶地眨眨眼,前桥柔声道:“皇姊已同意我去兴国游历了,我想带你一起。”
听闻她还想着自己,孟筠的桃花眼含着笑意,却垂眸道:“我什么身份……随你同去,公卿会如何想?”
“我带着谁,还要管何缜想法不成?”前桥无奈道,“别寻思那么多啦,收拾收拾东西,把你的活儿给别的少司分一分,再和徐司正请个假,近日咱们就出发。”
孟筠无奈道:“殿下……唉,你举家出行,我莫名其妙跟着,当真不合适。”他刚说一半,就有下属进来找他询问公事,焦急地立在门口。前桥一看他这“男强人”样,脾气又上来了。
“才不是举家不合适,而是你心里只有升官,从未把我放在心上。”
孟筠百口莫辩道:“我何曾如此啊?你当真是冤枉了。”前桥也不听他巧言善辩,起身欲走,被孟筠一把拦住,他陪着笑脸好言好语劝道:“我的姑奶奶,你消消气吧,在我心中你的事比天还大,升官算什么啊……”
“你只说一句话,跟不跟我走?”
“我……”孟筠欲言又止。他既非府中公子,新任公卿又曾阴阳怪气地指责他来得太勤,如今受了这种邀约,自己岂能答应,使她妻卿不睦?
他一迟疑,前桥就洞悉了他心意,气道:“甭说了,贯会嘴上哄人!你不是还有公务吗,快去忙吧,什么时候做了孟司正,也不需要我来找你了!”
她气鼓鼓离开司造局,心中把孟筠骂了千百遍。明明一开始皇元卿留他在此,只是为了建个黄金屋装着他,谁知他真长出事业心了?
不走就不走,自己还缺男人不成?既然要带何缜,那子昂、宁生也别留下了,索性一起带着,还能消解掉应付何缜的头疼。
如此想着,回到府中去西院找梁穹商量,刚迈进门就见院中央摆着一方竹质躺椅,那平日里忙碌之人竟披着毛氅,惬意地假寐晒太阳。
前桥只觉这场面滑稽可笑,刚刚生的气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悄悄走进,蓦然拍拍他的脸颊。
梁穹被她惊醒,瞪眼看她。前桥道:“我发现你不掌府后,日子过得真是舒坦啊……”
梁穹美滋滋地乐,又把眼睛闭上:“可不是吗,久违的自由啊。”
“行了,别闲着啦!去收拾收拾东西,我已向皇姊请好假了。”前桥将他赶走,自己鸠占鹊巢躺在摇椅上,将双手枕在脑后,感觉阳光透过眼皮,脸上暖洋洋的:“这回把桃蕊、子昂、宁生都带着……哦,还有何缜。你何时收拾妥当,咱们就何时出发。”
3.
如此大型的出游,梁穹自然不能自己决定带什么不带什么,只能拟好清单后请示公卿。何缜骤然听闻这个消息还无法尽信,又去问了前桥确认,才履行起公卿职责,同梁穹一块准备起来。
这两人都是办事麻利的性格,若抛除平日里争风吃醋的因素,配合起来倒是事半功倍,不一会儿就将日常用品分门别类准备一全。
接着又叫上成璧一块,三人一起帮着前桥拾掇寝殿内的珠宝首饰。
三人各自忙活起来,暂时无法互相留意,直到梁穹发现公卿不在身边,才带着成璧去偏室寻找。何缜被寻到时,正在一架柜子前呆呆地立着,梁穹只看他站的位置,就心头一跳,硬着头皮走过去唤道:“公卿啊……”
何缜面前之景也映入他的眼帘:丁丁陈列柜门大敞四开,两排木雕何其醒目,排列方式也别具匠心:四周黝黑粗长的木雕姿态各异地扭着,将那根金丝楠木的丁丁包围其中,与众不同的色彩分外夺目,略微不足的个头愈显矮小。
公主甚至特意将宁生那根最长根雕的摆在何缜“身后”,微微前弯的头部探着,仿佛以俯视之姿对其凝望。
何缜无语,看看梁穹,更加无语。他皱眉问道:“那根是谁的?”
梁穹犹豫着说出答案:“宁公子……”
何缜的样子好像头回见到这么多其他男子的木雕,有点挫败,也有点不甘,他带着真诚的疑惑对梁穹道:“我自小修习房中,每日皆做男修,从未懈怠,为何……”
他不说了,梁穹也不知如何回答,倒是一旁的成璧不好意思地干咳,带着同情和理解安慰何缜道:“你不必跟宁公子比,其实你这也不短,够用了……至于男修,或许没什么用。”
何缜咬唇,不甘地看着面前的“千手观音”沮丧不已:“仙姐不肯碰我,难道还有这个原因吗?”
两个男人只好去安慰公卿那颗受伤的少男之心,可何缜随即想到他俩最近得宠得很,不耐烦地挥手道:“走开走开,我才不伤心呢!仙姐不肯将就,很好,是在激励我更加勤勉男修!”
两人无语相视,看着打掉牙往肚里咽的公卿关上柜门,故作潇洒地离开。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