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1 / 1)

随着一声铜锣声响,市舶司第一次对博卖正式开始了。

很快就有人尝试地叫了价:“二百五十八号,二千五百两。”

“三千两!”声音还未落,此人又道:“一百二十五号,三千两。”

谢三身边一个手持铜锣的小吏,一面敲响铜锣,一面报道:“一百二十五号,三千两。”

“三百八十七号,四千两。”

……

经过了一番试探性报价,这处商铺已经被喊到一万一千两。

就在这时,一个略微有些低哑的声音蓦地响起:“五十七号,五万两!”

五万两对一万一千两,等于翻了五倍,一下子被喊到这么高,场上当即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也有不少人顺着方才那声音看过去,就见一个十分年轻男子坐在那处。看其样貌也算是一派俊美,风流倜傥,也不知是哪家不懂事的后辈,竟如此玩笑。

且此人极为落落大方,见众人看过来,反倒微笑着对大家虚拱了拱手。

想出风头也不是这般出的!

正在众人俱是这么想时,突然听到一阵清脆的响锣声。

“五十七号,五万两第三次!得!”

一片哗然之声,谁都没想到第一个铺子竟是这么就卖了出去。

下面一片嘈杂之声,位于二楼的一处雅间里。

钦差白皙的脸却有些兴奋的潮红,对薛庭儴道:“薛大人好手段,这一个铺子竟能卖到五万两!”

薛庭儴微笑着道:“天使,此人不过是投机。若不是此人故意拉高价钱,这铺子大概能卖到七万两左右。”

都是人精,自然明白薛庭儴所言的意思。

本来是两千两,被叫到一万一千两,等于是翻了六倍。突然一下子又翻了五倍,竟达到五万两之巨。银子都不是大河里飘来的,旁人没有心理准备,自然会犹豫,可不就是让人得逞了。

“这人真是狡诈,竟凭空省了两万两银子。”钦差怒道,好像这省的是他的银子也似。

薛庭儴瞥了那下面的俊美男子一眼,暗暗藏住嘴边的浅笑。

另一头,招儿被人带着下去进行交接手续。

待薛青槐将银子运了来,交给市舶司的人清点后,便换来了一张盖有市舶司大印的房契。

两人一同出了博买场,薛青槐忍不住有些肉疼道:“招儿,这铺子未免有些太贵了。这五万两若是搁在外头,五十个商铺也能买,放在这里却只能买一处。”

经过这些年的历练,薛青槐早已一改之前还在余庆村时的模样,他穿着一身暗青色的缎面直裰,头戴方巾,留了些短须,面容比以往更显沉稳,哪里还看得出是当初那个担着货走街串巷的泥腿子。

而那方才拔了头筹的俊美男子,自是不用说,正是招儿。

闻言,她哂笑一下,道:“四叔,这个价钱不贵,不信您等着看,后面那些铺子均不会低于此价,且地段位置都不如咱们买下的这个好。”

“我当然知道不贵,这地方是不能跟外头比的,我就是觉得庭儴如今都当了大官,管着这市舶司,咱们用铺子还得花钱与他买,有点……”有点心疼银子。

千里为官只为财,家里若是有人当了官,亲人族人都是能沾得些许便宜的,这是时下人惯常的思想。哪怕没有便宜可占,若是家里出了个官,在外头与人起了纷争,报上一句我家谁谁谁官拜什么,也足够吓退对方。

银子有多么难赚,这些年薛青槐深有体会,别看他们来钱容易,可平时在外头风尘仆仆吃灰的时候,也是极为受罪的。所以明明可以行个方便,偏偏要花五万两巨银去买,薛青槐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四叔,你可不能这么想。我们没有背景,庭儴为官举步维艰,如今这双屿岛多少双眼睛看着,可不能给庭儴添麻烦。这事是我专门要求的,做人做事当堂堂正正,经得起挑拣,若是有人故意想找茬,我们也不怕他们找茬。”

薛青槐长出一口气,感叹道:“这道理四叔当然明白,咱们出来的时候,老族长也交代过,万万不能给庭儴脸上抹黑。招儿你说的对,咱薛家的人做事就当堂堂正正,不给人挑拣的机会。”

招儿突然停了脚步,薛青槐回过神来,问:“招儿怎么不走了?”

问着的同时,他顺着招儿的目光看去,就见有十多个伙计模样的人,从一辆货车上正往下搬箱子。看似不大的箱子,竟得数人去抬。薛青槐当下领会这是里面的人博买到了铺子,正往里送银子进行交接。

就好像他方才就是专门送银子来着。

“四叔,这银子大抵不太好运吧。”招儿问道。

“可不是!”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到薛青槐就满腹牢骚,他日里就管着定海这边的进出货交易,银子也是从他手里进出,其中详细自然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定海没有票号,这里交易又只要现银,这五万两银子还是我去宁波府兑来,又让人运了过来。银子不同其他,此物极重,市舶司也是,为何竟不收银票。”

别看薛青槐这么说,他又怎么会不知市舶司为何不收银票。

定海这里以前都是做走私交易,暗门子的买卖,自然不可能用银票交易,都是真金白银,银货两讫。而自打定海建立市舶司以来,因为太仓促,自然还按照以前的套路来,所以这次市舶司交易也是只收现银的。

别看说一句只收现银简单,可对于卖物卖物的人却极为麻烦。来此地交易得从外面带来银子,赚了银子得往回运,人力物力以及路上的安全都要操心。

就好像泰隆商行现在,就专门联合了毛八斗的姐夫周郴,组建了一家镖行。寻常但凡运送货物及银子,都是由镖行出面护送的。

招儿当然也知道这件事,只是平时只当时惯例,也没有注意这些,今日却是心有所感。

“招儿怎么了?这事你不是知道,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招儿微晃了下头,道:“没啥四叔,我就是有一个想法。不过这想法还得回去和庭儴商量,就先不说了。”

薛青槐也并未多想,点点头,两人便往刚买的那处铺子走去。

薛庭儴所言并没有错,果然之后的铺子,每个价钱都不低于五万两,且位置和面积还不如第一个。

让错失了第一场的诸多商人们,都是后悔不已,连连感叹自己为何要犹豫那么一下。

而上午这一场,市舶司共计收入近一百五十万两白银,这些铺子的价格不等,但绝对没有低于第一个的价过。最高一处铺子,竟卖到九万三千两,下面的一众商人都抢红眼了,看得上面的钦差也是浑身直冒汗,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