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1 / 1)

场中当即一片大乱,招儿忙去看薛庭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用心考,我走了。”

招儿正要回头,薛庭儴一把拉着她的手。趁着都乱着,他将她拉得很近,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你等我考中回来。”

后面的话未说,招儿也明白什么意思。

“你先考中了再说吧,我得走了。”说完,招儿便同骡车一起混入退离的人群中。

衙门前的灯火大作,有许多衙役都举着火把出来了。

偌大的场中都空了出来,其间站了几百个前来应考的考生。已经有一队五十人站好了,在衙役的指引下一个一个往前面走去。那里专门有衙役负责搜身,检查是否有夹带之物。

县试搜身并不严格,衙役们只是检查一下考篮,又让考生将外袍解开,看看两襟的里子中是否有什么东西,便放行了。据说到了院试的时候,不光要把外衫脱下,还需让衙役仔细检查,甚至还要把头发解散也不再少数。

薛庭儴等人排得稍显后了一些,差不多等了大半个时辰,才轮到他们。

一行人终于被放了行,往里面行去了。

县试的考场在县衙公堂,可县衙公堂有限,又在两侧设了几处考棚。毛八斗等人还是两眼一抹黑,薛庭儴因为有梦中的经验并不惊慌,

众人先被领去了公堂前等候,只听得一声声唱名和认保声此起彼伏。

待到薛庭儴等人,有衙役唱名:“湖阳乡薛庭儴、毛八斗……”

他念了一连串的名字,俱是这次清远下场的学生。当然也有数个名字十分陌生,却是外面人求来的。一般参加县试,必须要有廪生作保,若无廪生作保,哪怕你天纵奇才,也就有望洋兴叹。

所以每次这个时候,但凡是廪生的都十分繁忙。当然也不是随便来个人就给作保的,必须是自己的熟识且亲近的人。既然作保,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必要负连带责任,所以一般想请到廪生作保都是难之又难,不光要花大价钱,还要花大人情。

不过若是刚好老师或是先生是廪生,那就便宜许多。

衙役在念完名字后,又道:“由廪生林邈作保。”

薛庭儴等人作揖致敬的同时,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学生林邈作保。”

上面隐隐听见徐县令正在和林邈说着什么,这边已经有小吏给众人发了试卷纸,并领着他们往各自的座位去了。

薛庭儴等人当即被分散,薛庭儴一路跟随着衙役来到一处座前,他运气不错,没被分进考棚里,而是在公堂一角得了一处座。遥记在那次梦里,他运气很差被分到了一处临着茅房的考棚,逼仄狭小不说,更是闻着臭考了全场。

入座后,便有衙役来回巡行,禁止左顾右盼、交头接耳乃至移座、换位之情形。

薛庭儴将手中的卷纸在案几上摊开,就见六张空白纸为稿纸,另有三张呈文纸作正卷。他听见四周有悉悉索索之声,却是已经有人开始忙着研磨了,这才从书袋中拿出砚台和墨锭,又拿出盛放清水的竹筒。

随着所有考生都入场,天色也是渐渐亮了起来,连着有节奏的几次三声云板响,全场肃静。

到了这个时候,若是再有人交头接耳或者站起来要做什么,就要被作弊论处了。但凡敢在县试中作弊只有一个结果,被枷出去示众,然后视情节轻重者,被处以禁考或者几次不准考的处罚。

此时公堂首位的徐县令说话了,洒洒扬扬说了不少。大多都是一些勉励以及宣扬朝廷伟业等场面话。差不多说了小一刻钟,又是几声云板响,便有衙役们举着考题贴板往下面走来。

考生虽是都闭着嘴,但下意识都做伸颈探望状,薛庭儴不疾不徐,依旧安坐在自己位置上。现在探望又有何用,总会来到面前的。

果然,举着考题的衙役从他面前经过,他看清上面的考题

女与回也孰愈。

第75章

此题并不是截搭题,一看不是截搭题,许多考生都松了一口气,忙都赶紧拿出稿纸在上面将题目抄下。很快就有衙役举着第二个考题板从众考生面前经过,上面是贴的是五经题。

五经题一共是五道,但因为大昌秉承前朝旧俗,士子研读五经只用治一经,其他四经略微只是学一学即可,是时应试随意选一道自己擅长的应答,只要过了就算可。

最后一道题则是一首五言八韵的试帖诗。

薛庭儴将三道题目一一抄在稿纸上,又在卷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和座位号,方看起题目来。

第一道题乃是四书题,女与回也孰愈。

此题出自《论语》,讲的是孔子问子贡他和颜回两人谁胜一筹。

原题为: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

此题虽不是截搭题,可恰恰被归类在不好破题的所属范围中。试想圣人说两人好与不好,又跟时政乃至国家民生能扯上什么关系。要知晓朝廷取士万变不离其宗,不过是为朝廷选纳人才。甭管他本意是不是如此,至少朝廷的大方向是如此,那么下面的官员也自是如此。

所以一般主考官出题,不管出的再怎么荒谬绝伦,答题只管往这个方向靠就对了,若是能说得言之有物,能蒙得住考官,那么一个功名是稳稳当当的。

一般下过场的考生都懂得这个道理,当然也有不明白的,那就是缺乏良师的指点,自己胡蒙瞎折腾,能折腾中了那算是祖上烧了高香。

可也有一种题,是无论你费多少力气,都跟时政乃是国家民生扯不上关系的,这就有些考验学生的应变能力了,而这道题便是如此。

不过这对薛庭儴称不上难题,在他那个梦里,曾有名士对科举化为了两个类目,一种就是之前所讲的,取大义。还有一种,则是取小义。

而这个小义可不是字面上的小义,而是你从这道题里意识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学到了什么,感悟到了什么。

一定要拔高,无限拔高,贴近圣贤。同时要深刻的剖析自我,不光要剖析自我,还要剖析某一个大众,并对此进行着最深刻的思索。

薛庭儴一面想着,同时执笔蘸墨,写出一行小字来。

以孰愈问贤者,欲其自省也。

八股中的破题一股就算明了,圣人问自己学生,我借圣人问学生,发省自我。

一般情况下,写八股文,破题破得妙,只要这道题写的格式不错,能自圆其说,就几乎不会有错。

薛庭儴下笔不停,写下承题一股

夫子贡与颜渊,果孰俞耶,夫子岂不知之?乃以问之子贡,非欲其自省乎?

此承题也就是点明自己破题之意,圣人作为老师,怎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学生谁超过谁,既以孰愈问子贡,不是很明显要他自我反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