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衍睨了牢头一眼,温声道:“麻烦牢头了。”说罢,抬脚就往里面走。
牢头跟着楚衍身后进去。
大牢里阴暗潮湿,散发着恶心的味道。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暗红紫黑,还有散乱的头发和一小块皮肤落在角落,伴着尘土也不知是何时、何人留下来的。沉重的铁门吱呀打开,里面大量酸臭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花询站在前面首当其冲,脸色一白,胃里一翻滚,差点没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尽管她已经一日未餐了。
楚衍揽着花询,为她挡了不少腥臭的风,花询不着痕迹地让开,强忍着不适,扯过灯笼,照着脚下的路,小心翼翼往台阶下走。台阶已经看不见原本的颜色了,脏污结了一层厚厚的土,花询踩在上面,有些后悔自己亲自来。
她分外想念花渡那温软的怀抱。
慢慢下了台阶,楚衍打量着昏暗的牢房,四面一排排都是用粗壮的木头做的围栏,根根嵌入屋顶和土地,门口另外做了一个精铁的门,还上着一把把粗大的锁,在幽暗的烛火照耀下,透着一股寒气。门的铁链虽细,非人力能够打开,而里面困人的锁链,却条条大如臂粗。而锁住四肢的圆筒,连着却铁链,让犯人的手足都被磨出血来,甚至久一点的,流血生脓,伤口得不到救治,腐烂见骨。
犯人们身上穿着白天的衣服,但是早已经经历过一番施刑,身上皮开肉绽,衣服也破碎不堪,鲜血渗出来,衣服布条黏上身上,疼痛难忍。为了减轻痛苦,他们只能躺在地上,让沉重的枷锁轻一些。
耳边听着那些人的哀叫,花询震惊不已。她质问牢头道:“负责审讯的贼曹尚未过问,何以动用私刑!”
牢头知道花询不懂规矩,也知道这淮安县主是上等人,从来没见过监牢的样子,这才一时有了这样的问,他边笑道:“回县主。县主有所不知,这审讯要犯,有‘三过堂’之说。”
“什么叫‘三过堂’?”花询一愣。
“这犯人被抓,贼曹大人还未过审,先下到狱中,兄弟们用刑给个下马威,这叫‘一过堂’;待到贼曹大人审问,犯人不可招供,又再用刑,这叫‘二过堂’;若是犯人死活不招,或者招得晚了,或者有欺瞒不实,复三用刑。统共三次,称为‘三过堂’。”
“好个‘三过堂’!”花询冷声道。
楚衍看见花询不悦,挥了挥手,让牢头不要多说去提人。
花询瞧见了楚衍的动作,她心下明了。楚衍出身宁王府,身为官家皇爵,这“三过堂”她自然是知道的,而且见得多了!
“我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楚衍负手,烛火照亮她一半的脸,另一半的脸陷在黑暗中,好似个双面人,“这是大陈历朝历代的弊端,何止是一个小小的花城大牢,全天下的牢狱都是这样。牢狱尚且如此,朝堂……”她扯了扯嘴角,“呵,若我有一日执掌权柄,我定然是不会留下这些祸害人的规矩的。”
花询想说些什么,但是想了想还是作罢。
一个犯人被粗鲁地从房里拖出来,几个狱卒合力把他架起来,绑在一个木桩前,双手双脚都被束缚住,脖子也系了一条绳子。犯人满脸血污,惶恐地看着站在刑具旁的楚衍和花询,开口求饶道:“大人……大人饶命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大人饶命啊大人……”
紧接着第二个和第三个犯人也被拖了出来,依样画瓢地绑在木桩上,三个犯人排成一排,哀声求饶。牢头嫌他们呱噪,随手地操起一根实心木棍,拳头粗大,往叫得最大声的那个犯人的腹部狠狠抽下去。
“呕――”
犯人脸色涨红,眼珠子瞪大,几乎讨凸出来。额角的青筋暴跳,脸上的五官都扭曲在一起,脚微微踮起,腹部急速收缩,咬着后槽牙头往前顶,却被系在脖子上的绳子勒住脖子,整个人都抽搐着。
花询是亲眼看着犯人被行刑的,那痛苦的表情让花询退了半步,脸色惨白。
“……大人……饶……命……”被打的犯人气息慢慢弱了下去,说话的声音也小了。
其他两个犯人都吓得不敢出声,只是眼神里的惊骇更盛。
楚衍神色淡然地负手而立,对牢头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说,你们是哪里的军士。”走到第三个犯人面前,楚衍语气平淡地问。
“我……我……我们不是军士……”那犯人吓得哆嗦,说话都说不利落了。
“你们不是军士,那些军用弓箭是怎么来的!”花询顾不得害怕,高声问他。
“……那……那是有人……给……给……我们的……”
楚衍冷哼道:“你撒谎!军中器械,一概有军需官所记载,每一支箭,从造出到损坏、运输、使用,都会被明确记载,谁能够调出这些弓箭兵刃给你们!”
“冤枉啊!真的是有人给我们的!”
“既然不说实话,那就用刑。”楚衍伸手,牢头会意地把炉子里烧得通红的铁烙拿过来,递给楚衍。
“还不说吗?你们到底是谁的部下!”
“我们……”
还不等犯人说完,楚衍将铁烙烧红的头按在犯人的心口。
肉被烫熟的呲呲声,夹杂着犯人的惨叫,空气中还飘散着烧焦的味道,花询脸色更白了一分。她勉强呆了还不到一刻钟,就对楚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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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棠GL 作者:楚流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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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这里太闷,我先回去找解语,你只要告诉我结果便可。”
抽出铁烙的楚衍对她点了点头,露出温和的笑:“放心,我一定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
花询见楚衍如此帮她,不禁心生感激。她勉强一笑,道了个谢,便跑了出去,连半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
楚衍看花询走了,扔掉了铁烙,转身坐到牢头端来的椅子上,掏出白丝帕擦了擦手,再扔到火炉里,而后面不改色道:“给我用刑,明天日出之前,我要听到刺客就是柳元承派来刺杀我,因为花府同我走近,所以连同花府也要一并铲除的消息。”
“是。”
牢里惨叫不绝,花询逃避之后就听不见了。她出了牢外,便看见管家杜仲立在一顶轿子旁等着,杜仲看见她便躬身行礼:“小主人,老奴来接您回府。”
“父侯回府了吗?”花询问道。
“君侯已经在府中了。”
“那我母亲……”
“长史在操办丧礼。”
花询恍惚地点点头,又问:“花解语呢?”
“我在。”花渡从轿子后不远处慢慢走近,月光笼罩下,她的神色坦然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