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 1)

因此,莞碧此番看着春生道:“若是往后想在这府里待下去,必是一条艰辛之路,你须得自个琢磨清楚。”

莞碧知道春生乃是一个通透之人,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挑明了,这留在府里自是少不了一番前程,可那条路将来怎么走,好不好走,却是一个未知数啊!她与春生姐妹一场,自是横权利弊且让她瞧得清楚些,自是盼着她好,不愿一步踏错,步步错,是以话语挑得非常明了。

春生听到这里,终于抬头看着莞碧,哑着嗓子喃喃道:“若是让我一辈子困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宅门里头,整日与人争宠夺爱,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莞碧微愣,毕竟,绝大多数人穷极一生争相谋夺的锦衣玉食在她眼里却是如此不值一提,春生的话让她觉得意料之外,又仿是情理之中。

她顿了顿,这才道:“既然如此,那你便要好生琢磨清楚了,咱们爷历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主,他若是打定了主意是容不得旁人反驳的,此番他对你???你莫要与他对着干,不然决计是讨不了好的。爷素来吃软不吃硬,你便先说些好话,千万莫要开罪了他,横竖你年纪还小,便是爷现下对你有什么想法,也不会对你怎么着的。往后的事往后再从长计议,爷反正常年在外,这院里将来要有个什么变数那还真是说不准呢???”

莞碧心知这丫头倔得很,怕她拧起来便什么也不管不顾了,那可真不知道会闹得什么样的下场。此番她瞧着那位爷虽是大动肝火,到底没将那春生怎么着,心道还是顾忌着几分情分在里头的。她便想细细安抚着春生,一方面抚慰了主子爷那边,一方面春生这边,无论她心中有何感想,有何决计,凡事都得三思而后行,万不可逞一时不快,继而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春生听了莞碧的话,心也渐渐地平静下来了,方才脑海中反反复复回响的都是方才那一幕幕。她并非有意摔断那只玉钗的,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想到那梦里的画面,看着与现实生活中如出一辙的情景,她吓得要命,脑海中早就已经乱作一团了。

此番那沈毅堂将话挑开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家生性命都被人捏在了手里,她还有得选么?

她知道莞碧的话有道理,只是心中隐约有个与莞碧恰好相反的想法,她并不愿意讨好那沈毅堂,若是她哄好了那沈毅堂,他更不会再放开了,她到时候该怎么着。

原本留在这沈府里,本就是处处忍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等熬到了年纪好出府去,倘若日子这般继续下去,生活没有了盼头,那这样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这会子镇定下来,心道:倒不如一开始便开罪了他,大不了一个死字,倘若有幸拼得个大难不死,说不定落得发落出府,提前离开这是非之地未曾不是不可能之事?春生心中暗自计较道。

事到临头,走到了这绝境,她反倒是不慌了。

只是一低头,看到了地上断成了两截的玉簪子,春生心中一顿。

莞碧见春生渐渐地平静下来了,以为是安抚了她,便拿着巾子将她的脸擦干净,又见她脸色不好,便让她回屋子休息两日,待主子爷气消了,在过来与他认过错,这件事便揭了过去,往后的事儿往后再说吧,反正来日方长。

却说那沈毅堂,火气冲天的出了书房,一路上皆是板着一张黑脸,满脸写着生人勿进,一个个丫鬟小厮见了,战战兢兢的唤了生“爷”,便立在原地不敢声张了,生怕将那位主子的怒火给引到了自个身上,平白无故的受了那无妄之灾。

那杨二弓着身子跟在后头,胸腔里砰砰直跳,那颗心脏仿佛是跳到了嗓子眼了。他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那书房里头唯有春生那小丫头在里头伺候,不是那丫头惹怒了主子爷又是谁呢?可是旁的奴才犯了事儿,不过是几顿板子打发了了事,哪里会惹得爷自个受了那么大的气,却见那犯事的人毫发无损的?

杨二是那沈毅堂跟前得力的小厮,凡事自是知晓得深了些去,此番,见这主子火气都冲上了脑门了,却咬牙无计可施的模样,又忽然忆起那书房里的丫头,只觉得脑子灵光一闪,心下一跳,顿时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沈毅堂气呼呼的往前走,心里头气得要命,他好心挑了件礼送给她当做生辰礼物,却不想,她竟然眼睛一眨不眨的便随手摔碎了去,旁人哪个丫鬟有那么大的脸面,竟然能够得到他亲手挑选的礼。平日里瞧着小模小样怯生生的,显得乖巧可怜得紧,却没想到竟是如此恼人可恶的东西。

沈毅堂气得心肝脾胃疼,想他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便是在那个赫赫威严的天子脚下,又有何人岂敢随意开罪了他去。在那皇城脚下,个个自诩不凡的贵族公子哥见了他哪个不是哈腰点头的,他从未看在眼里,他自出生起,便降临到了寻常百姓无论如何努力哪怕是穷极一生也永远爬越不到的高度,既然这是他的天命,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他是挥霍惯了的,他自幼便有这个资本,他长得英朗贵气,他家室显赫,他钱财大把的用之不尽,哪个女人瞧见了不是巴巴的往上凑,使出了浑身解数不过是想要得到他的垂怜。可是那个小妮子倒是好,原来根本就不是什么榆木疙瘩,她都是装的,不过是装聋作哑不想近身伺候罢了,她以为他不知道,他心里清楚得很,越是这样他越是想瞧见她围着他团团打转,看着她围在自个周围忙碌便觉得心里头畅快。

他也知道她年纪尚小,原也没准备这么快将话挑明的,他知道她性子聪颖通透,原还想着待在大几岁,培养起几分情意,在慢慢地在将她收用了。可谁让她似乎等不及了似的,竟生得这般伶俐,那张小脸长得那么俊俏,那双大眼睛勾勾的看着你,直叫人心头发颤,竟叫人一刻都等不得了似的。

哪里曾料到,他不过是头一回试图拉近些关系,想着先培养几分情分,这男女之事往后大些了便自然水到渠成了,却不想???好样的,陈春生,你当真是个好样的,沈毅堂心中咬牙切齿道。

第71章 接人

沈毅堂直接回到了正屋,正黑着一张脸踏进来,蝶依与小蛮二人一人正在打扫,一人手里抱着件沈毅堂的常服,预备送去浆洗。

猛地瞧见那沈毅堂板着脸进来,二人俱是一震,纷纷放下了手头上的事情过来伺候,又见那沈毅堂脸色不善,一时唯唯诺诺,不敢言语。

里头的蝶艳听到了动静,一时欣喜,忙不迭迎了出来,边走还边小心翼翼地整理了下仪容。

出来后瞧见那位爷脸上正带着怒色,心里头一怔,她记得方才爷往书房那边去了,心道:莫非是书房哪个惹恼了爷不成?不知怎地第一时间竟猜测到是前几日被自己告诫的那个小丫头,蝶艳心中不由有些幸灾乐祸,心道这还不用自个出手,自个就栽了跟头呢?到底是个不经事的小丫头片子。

蝶艳心中暗自窃喜,面上却是恭恭敬敬的迎了上来,一把夺过那蝶依手里的茶,自个亲自递了上去,道:“爷,您吃口茶!”

见那沈毅堂抬眼冷淡的看了她一眼,没有接,也没有说话,蝶艳一时悻悻地,只好自顾自的将茶放到一旁,奉承道:“爷这几日公务繁忙,天天在外奔波忙碌,今儿个好不容易休整一日,怎么瞧着有些兴致不高,该不会是哪个不长眼的惹怒了爷吧,爷,你可要消消气,犯不着为了个这些个当下人的给气着了身子。”

又道:“今儿个知道爷留在了府里,奴婢特地叮嘱了厨房做了几道爷爱吃的菜,待会子奴婢再给爷烫一壶好酒,再搭配几道爽口的菜式,好让爷用得尽兴啊,现下瞧着离午膳还有些时辰,奴婢待会子在吩咐厨房端上来。”

这几日那沈毅堂早出晚归,此番蝶艳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便忍不住大肆献殷勤,喋喋不休的围绕着说个不停。

一方面她确实爱慕那沈毅堂,一见着便两眼放光,两眼痴痴地,她见那沈毅堂风流倜傥,眉目疏郎,便是板着一张脸,也有种不同往日的疏离冷峻气质,直瞧得人移不了眼。

另一方面,自爷回府已经多日过去了,她本以为爷此番回了必会将她收房,可是数日过去,根本不见他提及此事,好像完全忘却了般,蝶艳心中便有些坐不住了。又见此番那沈毅堂竟又带回来了一个新人,生得妖媚风骚,便暗自心焦,越发卖力的在主子爷跟前讨好伺候。

沈毅堂有些不耐烦,见那蝶艳像只蜜蜂似的围在周围嗡嗡地叫着,便有些烦闷,心中便又想起了那书房的小丫头,心道:这边一个个巴巴的缠住他不放,使出浑身解数的想要入他的眼,可那边那个榆木疙瘩却是半点不将他放入眼里,真是让人恼羞成怒。

他真是咽不下这口气,不过就是个家生奴才,家生性命都被他拽在了手里,这样一个宛如蝼蚁般微不足道的奴才,竟然还敢将他拒人千里,她哪里来的依仗?谁赋予她的胆子?沈毅堂越想越是气不过,他本就是个天子骄子,何曾被如此打脸过。

他还就真是不信了,不过就是一个黄毛小丫头,他还不信收拾不了呢。

沈毅堂心中有些烦闷,听那蝶艳还在唠叨,便皱着眉叱责道:“你给爷住嘴,像只蜜蜂似的嗡嗡嗡说个没停,爷就是被你们这些个没完没了的奴才吵得不得安生!”

蝶艳一时怔住,那沈毅堂向来对她们这些个丫鬟们是欢声细语的,几时这样对她们疾言厉色过,尤其对她,从来都是言笑晏晏的,嘴里常逗着“爷的小蝴蝶”。她以为自个在爷心目中份量是不一样的,岂料此番竟对她露出百般厌恶嫌弃的眼神语气,又见那边蝶依,小蛮纷纷抬眼悄悄地看过来,面上虽未显,心中不定在怎么嘲笑着呢。

蝶艳一时心中委屈,又觉得被落下了脸面,羞愤难看,顿时红了眼。

这时,外边的小厮过来禀告道:“爷,世安苑的王管事过来请爷,说是老夫人请爷过去一同用午膳!”

沈毅堂听了,眉头松了松,自个这日心情不好,本来不想过去,但转念又想自己此番回府,事务繁忙,整日奔波在外,已经好几日不曾陪着老太太用饭了,顿了顿,便对着那小厮摆手道:“就说爷随后就来!”

那小厮恭敬退下。

一时,那沈毅堂起身,换了身轻便的常服,便往那世安苑去了。

只是在换衣服时,这才发现自个手中还握着那个原本装着玉钗的小乌木盒子,沈毅堂双眼一眯,盯了片刻,便将那个小盒子随手放到了床头柜的格子间里。

自那沈毅堂走后,蝶艳暗自松了口气,这短短片刻功夫,竟觉得是此生最难熬的时刻。她等那沈毅堂走后,心中疑虑,便从那个格子间偷偷拿出小盒子瞧了瞧,思索了下,便将盒子打开了,可是里头却是空无一物,蝶艳暗自皱眉,心中几经心思。

待一回身,总觉得屋子里的小丫头都在别有用心地看着她,一时,甩了副脸子,便独自往后头去打探消息去了。她倒是要弄个清楚明白,爷到底因何动了怒,此番竟然牵连到了自个身上。

最后打听到了,原来是住在袭云隔壁那位新来的使了手段在书房外将爷截胡了,只不知道这里头到底有何缘故,爷分明是送出了一样首饰,只后又不知道怎地竟惹了爷心里头不痛快。蝶艳心中几分狐疑,虽不知具体缘故,到底是与那位新人有关的,便暗自将她记恨上了,至于后头又牵连到了什么,这些皆是后话了,暂且不表。

且说那沈毅堂在世安苑陪着老夫人用了午膳,老夫人见他虽与往日般嬉皮笑脸没个正形,总是捡着些趣事儿与她说道,到底不见得是真心快活。

老夫人不由有些担忧,关切问:“我儿在外边是不是受苦受累呢,你看看这两年天天在外奔波操劳,瘦了这么多,当真是让我这个当娘的瞧得心疼。”

说到这里不免劝解道:“若是实在吃不消了便与你爹说道说道,让他去给你换一份清闲的差事吧,他虽然对你历来严苛,但总是不忍心瞧着你如此含辛茹苦,整日在外奔波苦活活受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