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圆圆小声道:“他们都不怕下头造反吗?怎么看着都民不聊生了?”
表妹念书不修史,在家也没见过什么人,宁宣笑着宽慰她:“祝家是打下来的江山,以前四川遍地流民十室九空,现在好歹能有田种着过日子,咱们家不也这么多年没出事吗?这已经是太平盛世了。”
段圆圆在这里知道得有限,周围人也不怎么看书识字,知道的都是爹娘和表哥告诉她的,其他的他们也不让她知道,说姑娘知道多了也没什么用,还容易养歪了性子。
要不是在现代念过几年书,段圆圆都不敢想现在自己是什么样子。
宁宣说这个是太平盛世,段圆圆也不知道民间以前的情况,只能把心落回肚子里,就是那个钱她实在不想出,总不能让表哥累死了自己手上都落不下什么东西吧?
宁宣给她夹了一块菊花饼道:“咱们家不是还有个狗大户吗?让他出吧,你跟我一起抱着帽子装可怜就行了。”
说着就让人准备表礼回乡给狗大户报喜。
段圆圆在宁宣的库房里拿了一些陈年老缎子,她还觉得礼太重,眼珠子一转扭头叫青罗:“家里不是还有庄子上送来的蘑菇花生小米椒吗?咱们吃不完放着都霉坏了,去用麻袋装着送过去。”
青罗走到灶上绿意还在做炒米,青罗问:“家里要给老爷送礼,有没有吃不完的米面萝卜什么的都给装起来,送回去礼轻情意重,老爷看着也快活。”
绿意听着就笑开了,道:“给老爷准备的啊,那肯定得要上好的,你在这等着,萝卜米面都不要我就能给你变出来。”
绿意提着裙子跑到柴房里头把过年剩下的瓜子糖花生酥红薯干都拿出来放着。
青罗拿了一块花生酥看着软趴趴的,放了东西就跳过去笑着打她,骂道:“好刁钻的小蹄子,总要让人看不出错才好,我看你这是要弄我的鬼!”
“等会儿你还得跪下来叫我姑奶奶!”绿意拿着大锅铲子笑着跳到灶后躲着点柴,把各色没人吃的酥果点心都往里头倒,炒化了闻到糖香就捞出来放在自己吃的炒米上头滚,最后再切成一块一块的,得意道:“这个叫万宝糖,吃了辟邪生财壮阳,女人吃不得,叫太太别吃,好东西都得先给老爷,老爷吃了要是对味,就是咱们对他的孝敬。”
青罗嫌弃地拿了一个在手上,轻轻一捏就酥得掉渣,怕出事她又尝了一口,竟然真跟外头卖的糖差不多,也不知道这小蹄子放了什么,还更香了。
绿意溜过去问她:“怎么样,你满意吗?”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姑奶奶!”青罗说不出话了,装了一麻袋的糖,笑嘻嘻地跑了。
段圆圆贴心地写了一封信说这个是她对老爷的孝敬,诚心忏悔自己以前对爹的种种无视行为。
这么好花好稻地装了一马车,花兴儿很快就精神抖擞地回乡下接狗大户去了。
不过狗大户是在半路上碰见的。
宁大老爷带着丧信喜笑颜开地堵住花兴儿的路,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回去开祠堂敬天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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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 第 90 章
陈姨妈瘦了很多, 头上一点东西也没戴,只用布条挽成一个髻,穿着缠枝四季花暗纹竖领大襟衫和如意云纹膝裤, 这类服饰陈姨妈往年也常穿,行动间都是弱柳扶风我见犹怜, 不过一年的光景, 现在通通都没了,衣裳跟挂在骨头上差不多。
段圆圆眼睛红了, 看着宁文博还在, 怕他觉得自己不给他脸回头对姨妈态度不好, 愣是没掉眼泪。
她悄悄对宁宣说:“姨妈在乡下肯定吃了大苦头。”
陈姨妈心里宁文博就是杀女凶手,每跟着宁文博过一天, 宁珠七窍流血的惨状就得在陈姨妈脑子里转一天。
日久年深的,她怎么受得了呢?
宁宣心里更震撼,他记事早,自己小时候娘是什么样子他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前两年他还看不出太大的差别, 但今日一见,他心里忽然冒出了几个字娘真的老了。
可她才三十多岁而已,是自己不孝没有照顾好她,才让她容颜有损。
两夫妻都愣着没敢上前, 看着跟绕着陈姨妈腿转来转去又不敢扑到怀里的大郎似的。
陈姨妈知道自己没以前漂亮了,可宁文博总想着要敦伦, 她也有傲气, 怎么也不愿意跟宁文博同房, 但是妻子怎么能拒绝丈夫呢?陈姨妈就这么饿自己给自己化丑妆, 折腾得人比黄花瘦之后, 宁文博当真消停下来,不再对她动手动脚了。
谁不想漂亮一辈子?陈姨妈照着镜子觉得自己老了也挺美!日子一久,她也就释怀了。
她摸摸这个又摸摸那:“没瘦,瞧着还是老样子。”
一句话说得段圆圆眼泪没绷住掉了两滴在她手上。
陈姨妈能接受自己老了,段圆圆接受不了,强壮年轻满头青丝的母亲怎么能老?
母亲不会老,只会死。
段圆圆牵着陈姨妈跟她说悄悄话:“以后我和表哥都给你养回来。”说着在背后狠狠瞪了清瘦但精神抖擞的宁文博一眼。
好好的人跟他一起住了还不到一年,怎么就能让身上那二两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统统不见了?
宁文 域名:????????.X???? 博没来得及搭理这个儿媳妇,说了声好之后就找儿子去了。
两父子并肩而立,宁文博被宁宣高大宽阔的身影吓了一跳,道:“这才多长时间没见啊,怎么你看着又高了不少?”
段圆圆跟陈姨妈小声道:“表哥没长,他缩兜(人老了变矮)了,他快死了!”
陈姨妈笑喷。
宁文博还在门上没动身,拍着宁宣的肩膀说乌纱帽的事,破天荒地对着儿子夸了又夸说他:“不愧是宁家的种子,不愧是我的儿子,不声不息地就弄了顶帽子回来。”
只是话里话外还有点埋怨宁宣不会做儿子。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一点气都不给老子通,惹得他差点在太监面前闹笑话。
儿子翅膀终归是长硬了啊,宁文博想。
两父子就这么站在大门口说着话,丫头婆子不敢细听,都悄悄溜得一干二净。
风吹得人脸上冷得慌,段圆圆没闹清楚他们在门上等什么,只是宁文博不发话谁也不好往里迈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