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余很是顺从地暂时闭上了嘴，背过身子去，一声又一声无奈地叹息，感慨生活真是多不如意，以为风平浪静，岂料又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叶雨雾走过去安慰宋艳霞：“妈，他不叫季雪鹤，他叫季云鹤，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现在就让他过来，你们有什么误会，当面说清楚！”

“你不许叫他过来！”宋艳霞很是抗拒地开口：“你叫一个杀人强奸未遂的犯人过来做什么？妈妈告诉你，他化成灰我都认得他，他还有一个弟弟，叫季雪衣，当年他上高三，他弟弟上初中，弟弟是我们那学校不服管的混子，我一直以为季雪鹤这孩子和他弟弟是不同的，成绩又是那么好，可是谁知道后来他父母离婚丢下两人不管后，他就和他弟弟一样学坏了，我为了他的事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天天给他做心理辅导到夜深、还好几次带他回家里做饭给他吃、给他买衣服、买文具，结果，他就是这样报答我的，我从教三十多年，他是第一个被警察带走的强奸犯杀人犯，我那段时间脸都被他丢光了，在学校头都抬不起来！”

叶雨雾怀疑自己听错了，又或者妈妈说的人根本不是季云鹤，而是另外她不认识的人。

否则为什么妈妈说的这个人对她而言，显得这么陌生？

“你说他来过我们家里？”叶雨雾愣怔半天，终于捕捉到了一点有用信息。

“来了好几回，有一回他弟弟离家出走，他找不到人，一直在街上游荡，那天下大雪，是警察通知学校，学校通知我的，你爸当时在外地培训，家里就剩下你一个人，我接了他以后就带他回家里，给他煮了饭吃，当时你也在家里见过他的，怎么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叶雨雾回忆起往事，大约自己刚上中学的年纪，有一回过了冬至，天气寒冷，外头还下了雪，妈妈让她好好在家待着、她要去接一个学生。

过后不久妈妈带了一个很高的男生回来。他衣服脏兮兮的，听妈妈说是在地上摔的，可是家里并没有男孩的衣服能给他换洗，于是妈妈找了爸爸的老式外套让他勉强穿着。

之后，妈妈就去外头给人打电话，给两人做了宵夜后，继续去找他的弟弟。

叶雨雾那时年纪尚小不懂事，还不太晓得人找不到了意味着什么，但是安静的餐厅里，当她低头吃着碗里的汤圆时，眼角顺着男孩的脸瞥过去，她瞧见了那个身上脸上都脏兮兮的哥哥正在掉眼泪，一颗又一颗晶莹剔透的大眼泪珠子顺着他的眼睛，滴落到了小小的碗里，叶雨雾莫名失去了食欲，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想，他一定是遇到了很难过的事情。

回到房间里，叶雨雾仍然记挂着大哥哥脸上挂着的泪，她觉得他太可怜了，想着自己要怎么帮助他才好。

她想起他脏兮兮的衣服，猜到他的生活一定是过得很困难，于是她把自己所有的积蓄全部装在小钱包里拿到外头，塞到了仍旧捂着脸痛哭的哥哥手心里。哽多好炆請連系野瞒聲張?q裙漆氿⑼贰??二??一氿

为了避免让哭泣的哥哥尴尬，她把钱塞在他手里，便头也不回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此后在她的记忆里，她便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哥哥。

如今，假如妈妈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么当年的那个在他们家餐桌上掩面痛哭的大哥哥，难不成就是妈妈当年的学生季雪鹤？

“妈妈，你说那个在家和我一起吃饭的哥哥就是季云鹤吗？”

“就是他，他是我的学生，我教了他三年，我怎么可能会认错？！”宋艳霞捂着心口喘息，骂骂咧咧：“坏小子，他不是去了监狱里，怎么出来的？出来还敢来勾搭我的女儿，臭小子，混账东西，这个恶心玩意。”

“艳霞，我和你早说过了，他是被冤枉的！”一直背对着站在窗口的叶锦余实在听不下去了，插话道。

“怎么可能是冤枉，雨雾的同学，你老邻居的女儿，那个叫什么的。我还教过她两学期的女生都可以作证。”宋艳霞反驳。

“你是说咱们邻居的女儿江洛琴，她前些天还来看过你，她那时候也说事情与季雪鹤无关了，她也有份去作证，才让他无罪释放的！”

“怎么可能无罪，他如果无罪，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案发现场。”宋艳霞大声开口：“你别忘了，你女儿当时也在场，要不是警察及时赶到，她差点就被那群王八蛋给糟蹋了！”

叶雨雾心口猛地一颤，不敢相信地抱紧了脑袋，耳朵嗡嗡作响，“你说初三的那次，他也在那群强奸犯里面？”

“没错，就是他，他也在里面！”宋艳霞咬牙：“那个被欺负的女生死亡时他也在现场，当时你和江洛琴跟着走进巷子里的，你被人推倒后晕厥了，江洛琴是目睹这一切的，她亲口和我说，季雪鹤和他们是一伙的！”

第169章 | 0169 给你写过信、听过你讲课

叶雨雾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了爸爸，多么希望爸爸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但是爸爸一个字不说，只有宋艳霞滔滔不绝数落季云鹤各种罪状。

“你如果不相信，自己去问江洛琴就知道了！你不相信妈妈，总该相信你从小到大的朋友吧？当时你当场昏厥后，有一段时间还接受心理干预，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你才从那件事理走出来，妈妈多害怕你会有心理阴影，我怎么也没想到你这孩子，好了伤疤忘了疼，好不容易你把以前的事情忘记了，怎么又搭上这样的杀人犯！”

“他如果是无辜的，警察怎么会抓他？我听你爸爸说他被无罪释放，我一个字都不相信，一定是他妈嫁的有钱人给找关系放出来的，雨雾你听妈妈的话，绝对不能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叶雨雾浑浑噩噩回到了家里，爸爸做好了饭菜让她去吃，她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什么都不想吃。

叶锦余敲门走了进来，安慰她开解她，通通没用，她心里太乱，不知应该相信谁的话。

她想着或许自己可以去找江洛琴求证，可是江洛琴连接受季云鹤资助的事情都隐瞒，又怎么会和自己说实话？

虽然爸爸说季云鹤之所以能无罪释放，江洛琴的证词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可是江洛琴之后接受了季云鹤的资助，会不会真像宋艳霞说的那样，江洛琴其实是季云鹤妈妈找的关系？季云鹤曾和她说他妈早死了，可是宋艳霞又说季云鹤妈妈嫁了个有钱人，所以到底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

她现在觉得世界就像个巨大的马戏团，每个人都在对她撒谎，没有一个人是真实的，个个都是带着面具的小丑，还是非常可恶的那种小丑！

季云鹤打了许多电话过来，发了无数条信息，她全部拒绝接听。

后半夜，叶锦余来敲她房间的门说：“雨雾，你开开门，雪鹤说要见你一面，他说有些事情想和你当面解释。”

叶雨雾连电话都不愿意接他的，怎么可能愿意和他见面，大声对外头的人说：“让他走！”

“雨雾？”季云鹤站在外头喊她的名字：“我说句话就走，你开开门。”

叶雨雾砸了个枕头出去，砰一声撞在门上。

叶锦余不知从哪里找来了钥匙，给人开门后，自己先溜了，气得叶雨雾往被子里一躲，愈发不想见到季云鹤了。

“雨雾，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季云鹤半跪在她床边，“我特意来和你道歉的。”

“你不用道歉，你连名字都是假的！”叶雨雾在被子里大喊：“你这个骗子，你怎么可以这样骗我，你还杀过人强奸过人，你比宋景曜还可恶！”

“是我太可恶了。”他的手放在她被子上，“但是我没有强奸过人也没杀过人，没有就是没有，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你是念法律的，法官最后判我无罪，如果我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无所不能，我为什么要先进去蹲个三年，把所有苦都吃一遍再出来？”

“可我当时是在场的，我看到他们怎么欺负那个女生，他们把她剥光了轮着打！那是我亲眼见到的！”

“那你当时看见我了么？”

叶雨雾忽然又沉默了下来，没错，她当时的确没有看见过季云鹤，但也有可能，即便当时他在场她也无法认出他来。毕竟她那年在家里遇见季云鹤的时候，也没有记住过他的脸。

“我，我不记得了。”叶雨雾含糊地说：“我真的不记得了。”

“那你可以相信我么？”季云鹤试图伸手去被子里握她的手，她条件反射性地躲开，一副避他不及的模样。

“我不知道。”她仍旧躲在被子里，无法正视他。

“你可以出来看着我的眼睛说么？”季云鹤语气很轻很低，“雨雾，为什么不相信我。”